我严词含糊地回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你只需告诉我老爷的书房该如何走?”
女子替我指引了大致方位后,正好遇上前来巡查的侍卫,她为不暴露我同她的关系,匆匆离去。
我身子灵活地穿梭在知州府里,很快就寻到了那位女子所说的书房,只是书房前有侍卫把守。
我张望一番,附近并无树的踪迹,看来得穿过书房了。
正当我准备施展灵力隐身时,一只乌鸦落在我的肩头。
我一眼便认出那只乌鸦是小黑,小声询问他:“小黑?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黑回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口中的“什么”还未说出口,身子倏然升空,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身处另外一个陌生的庭院,眼前正是那棵郁郁葱葱的槐树。
小黑也已化身翩翩少年,得意洋洋地说道:“外面布置了结界,以你的修为恐怕难以破解。”
我难以置信道:“知州不是一介凡人吗?他能布下结界?”
小黑目光落在那棵槐树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早就不是一介凡人了。准确来说,他或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隐隐约约看到树上有什么东西越过。
我看得出神,显然未察觉凑近眼前的小黑,他啧啧感慨道:“这张脸一点都不好看,你快换回你自己脸。”
我一口回绝:“我才不要,这张脸明明清秀可爱,哪不好看了?”
小黑气鼓鼓地说道:“你居然跟那条蛇在云吞海待了足足半月才回长安,害我半月都没能见到你,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你,你竟然还顶着旁人的面孔,你这是有多不待见我?”
我反驳他:“夙沙才不是蛇,人家是蛟龙。另外我顶着旁人的面孔是不想让知州府的人瞧见我真实的模样,以免日后给村子带去麻烦。”
小黑不悦地嘟囔道:“蛟龙的祖宗还不是蛇,蛇性难改。”
我立马呵斥他:“不许你这样说夙沙。”
小黑脸色倏然一沉:“你莫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爽快地承认:“是啊。”
“你会后悔的。”小黑面无表情地撂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后悔。”
诺大的庭院就剩我一人,面对这棵苍天槐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此时,门外传来侍卫们的声音:“老爷。”
紧接着是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回应:“今日有没有人来过?”
侍卫回道:“回禀老爷,未曾有人来过。”
我左右找寻藏身的地方,庭院空空荡荡,唯有茂密的树枝能销声敛迹。
我一跃而起,躲藏在高枝上,一股腐臭气味迎面扑来,我即刻憋住气息。
稍许,一位身形高瘦的男子穿着白鹇纹的官服踏进庭院,只见他双腿跪在树前,拜了三个响头。
正当我准备定睛细看那人的长相时,却发现地面上只剩一堆衣物,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慌乱地扒开树叶张望,怎料迎面对上一双蛊惑人心的狐狸眼,眼前潋滟水波,我瞬间迷失了心智。
恍惚间,我身处戈壁荒漠,不远处是一座村子,陌生又熟悉。
走近一看石碑,是我出生的那个村子。
我顺着记忆找到儿时的住所,门前还是那棵郁郁葱葱的槐树。
转眼间大火漫天,槐树下有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哭不闹,婴儿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母亲。
直到大火彻底将女子的身子吞噬,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天际。
娘亲!
我泪眼朦胧间,场景转换。
眼前是十几位孩童正朝我抛掷石子,口中说着狠毒的话。
“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
“克星,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
石子落在我身上生疼,棵槐树下不知为何站满了人,个个手中持着锋利的农具,凶神恶煞地盯着我。
“妖孽,去死吧!”
随着这句话响起,他们杀气腾腾地朝我冲来。
我再也无法控制体内的怒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迸发而出,方才那些嘲笑我、挤兑我的人顷刻间血流成河。
鲜血猩红了我的双眼,直到耳畔回荡起夙沙的声音。
“阿呆,莫要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清醒过来。”
我逐渐平静下来,四周的事物化作尘埃往后退去。
我再睁眼时,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让我不知所措。
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而剑刃已经刺穿夙沙的胸膛。
我颤抖地松开剑柄,大步流星跨到夙沙身旁,慌乱无助:“怎么会这样?”
夙沙强忍疼痛,依旧笑着安抚我:“你中了幻术,并非你的错,不必自责。放心,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在四周响起:“你竟然能够摆脱我的幻术,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我看见夙沙胸口被映红的衣裳,愈发忐忑不安,问道:“夙沙,我现在该怎么办?”
夙沙脸色惭白,虚弱地说道:“拖延时间。”
我一紧张就手忙脚乱,大脑难以思索:“我…我怎么拖延啊?”
夙沙气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你唤出越禾和阿岚,他们能暂时制衡这只狐妖。”
我恍然大悟,惭愧地拍了一下脑袋,立马唤出越禾和阿岚。
越禾的鼻子嗅了嗅,立马辩出槐树上那只妖怪的身份,摩拳擦掌道:“狐狸?我喜欢。”
越禾召唤出真身,窜入密不透风的树叶里。
阿岚走到夙沙的面前,瞄了一眼他的伤口,捂嘴窃笑道:“小千,你竟然谋杀亲夫?无妨,我的怀抱永远朝你敞开。”
我瞧见夙沙惨白的面庞倏然一黑,赶紧解释道:“我才没有谋杀亲夫,我是中了幻术不慎刺伤他的,至于你的怀抱还是向旁人敞开吧。”
阿岚神情失落,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后,朝夙沙体内输送妖力。
夙沙的脸庞稍微有了些血色。
我正要向阿岚道谢时,他却高傲地挥手制止了我:“道谢的话就不必了,就让他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