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布木剑被鲜血浸透,泛着幽黑暗红的幽光,此后百年北獒江湖流传着新龙门客栈一役,前有耶律大石以一敌三,后有徐天然龙门结丹战化神,最后吕半仙一人破甲二千骑。
龙门客栈化为灰烬,半座中京城房屋毁坏,龙门客栈依然是北獒江湖人心中的圣地。前有以一敌十萧慕容,后有龙门三杰,北獒江湖人索性在再次新建的龙门客栈摆上了擂台,每年在龙门客栈进行比武,江湖人称龙门评,可以算是北獒江湖最令人信服的武评,和中原江湖天机阁玄之又玄的武评,北獒江湖人显得尤为简单、实在。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行不行,上台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一战之后,吕小布倒下便睡,头颅在门内,屁股在门外,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趴着睡着了。千寻目瞪口呆,一时不敢上前扶起如魔神一般的吕小布,那还是在主人身边的跟屁虫?那还是将手心的汗水偷偷擦在自己身上的小黑炭?
噬魂、夺魄更是几乎肝胆俱裂,主人真是神人,身边随便拎一个不起眼的家伙都是妖孽一般的人物,心中从此对主人更是由衷的信服。
沾满鲜血的木剑如胡杨一般傲立于这片天地。
龙门客栈如人间炼狱一般,几十个偷偷藏在龙门客栈的凡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小二看着脚下流淌的鲜血,捂着嘴无声啜泣,害怕那尊魔神会将他们如两千铁骑一般悉数斩杀殆尽,无一全尸。在死亡面前,凡人永远是最恐惧的。
千寻看一眼那群可怜兮兮的凡人,淡然道:“快逃命去吧。”
一行人如丧家之犬一般玩命狂奔,蝼蚁之辈皆如此。千寻学着主人的模样望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仿佛有所感悟,却不明究竟为何?
中京城人潮朝着城门涌去,不论达官显贵或是平民百姓,都是大车小车,大包小包,拿着能带上的全部家当,全家老小纷纷逃离这座城池。
一甲子前,大魔头萧慕容一人斩十魔中京城也未曾出现逃亡的人潮,因为那年龙门客栈之战,看似惊天动地实则不过短短一瞬间大半座中京城化为灰烬,大半数中京百姓为之殉葬,余下的一小半都没回过神来大战已然落幕,旧龙门客栈消失不见,大魔头没了踪迹,只留下十具魔头的残肢断骸。
忽然,吕小布的木剑轻轻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风铃声,在场尚有意识之人一阵心悸,惊恐地看着那柄从鲜红变成暗红的不详木剑。
顿时,鲜血汇聚的小溪停止了流淌,仿佛凝固了一般,龙门客栈残破的楼顶响起了一阵似乎在呜咽啜泣的风声。
千寻手里剑祭出,只是“哐当”一声落了空,千寻大喝一声:“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猛然,人和马混合的鲜血汇聚而成的小溪缓缓逆流,又如一条粗大蟒蛇向天空爬去,似乎一飞冲天就能化蟒为龙,暗黑色木剑如同一片落叶一般飘飘然从地上落往天际,仿佛天地互换了一般。
刹那间,所有人都如木剑一般从大地落入天际,天地互换,徐天然、耶律大石、吕小布、千寻、噬魂、夺魄和两具傀儡如落叶一般翩翩飞舞,千寻紧紧将主人抱住,用不高的身躯将主人护住,噬魂抱着耶律大石的脑袋,夺魄抱着耶律大石的脚,想要在漫长的落地过程中保持平衡,却时而颠来颠去,三人像一个棒槌一样在空中翻滚。
忽然,木剑落在了地上,来不及听到木剑的落地声,吕小布轰然落地,顿时,大黑炭从睡梦中醒来,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砰砰砰”接连有人落地,千寻疼得龇牙咧嘴,看似清瘦的主人身材极为结实,肌肉匀称而
富有力量,千寻深怕主人直接摔在地上,以自己给主人做垫子,不曾想真的极疼。
噬魂、夺魄一个屁股落地,一个脑袋落地,金丹经修士身体足够坚韧,虽无大碍,但是那番景象真是惨不忍睹,尤其是耶律大石被夺魄夹在裤裆里面,若是他还有意识,估摸着定会将夺魄千刀万剐了。
噬魂、夺魄赶紧鲤鱼打挺,起身,环视一周,街边的精致有点眼熟,抬头一望,门口这栋房子有点古怪,定睛一看,两人傻眼了,“龙门客栈。”
千寻也看见了龙门客栈的匾额,但是立即就发现了此龙门客栈非他们住过的龙门客栈,眼前诡异的一幕他们心中满是疑问,又警惕周遭的一切。
吕小布壮着胆子推门而入,“哐吱”一声,龙门客栈大门缓缓打开,偌大的龙门客栈空无一人,诡谲的氛围让吕小布惊恐道:“难不成咱们见鬼了?”
忽然,一颗板栗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吕小布脑袋上,是真真正正的板栗。
吕小布赶紧握着嘴巴,这不能乱说话,捡起地上的板栗,闻了闻,糖炒板栗,竟然剥开来就能吃,千寻刚想制止吕小布,生怕他乱吃东西中毒了,结果板栗已经提前下肚了。
吕小布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酸痛,自己睡着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小布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睡着了,身临险境吓晕了吗?顿时,大黑炭哭丧着脸,自己的江湖路似乎就要断绝了。
一行人在龙门客栈巡视了一番,虽觉得诡异却无可奈何只能选了一个天字号上房将徐天然和耶律大石安置妥当,一战下来两人伤势极重,尤其耶律大石以一敌三,贴身肉搏,骨头断了数根,身上十数道剑伤,上面仍有剑气如跗骨之蛆侵蚀伤口,以耶律大石的坚韧体魄竟然还止不住流出暗红血水。
徐天然却是另外一个极端,外表看来并无伤势,但是灵力消耗极大,近乎到了竭泽而渔的地步,全身灵脉如挤干的海绵一般灵力枯竭,和化神境巅峰述律玉之战酣畅淋漓,天下能有几人初入金丹独自扛下化神境剑客四剑,最后一剑更是本命飞剑全力一击。徐天然灵脉极为饥渴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一般,但是一战之后灵脉受损极重,一时间竟然无法吸纳灵气。千寻将徐天然放在床上,看着主人苍白的脸颊,想到了主人为了自己奋不顾身使出拜佛剑法,当年被大家伙认为无用剑法想不到派上了用场,看来云麓山庄少主并非坑人。
千寻虽也极其疲惫,但是仍然寸步不离守护主人,主人在他心目中不再仅仅是能驾驭秋水让自己臣服的主人,而是将他当做自己亲人。独在异乡,得遇主人,他很开心。
千寻虽猜测蜀道已经在主人体内修复主人的灵脉,龙门客栈灵力极为浓郁,一旦主人灵脉伤势好转,鲸吞龙门客栈灵气,不过半天主人应该就能醒了。
果不其然,蜀道如同任性的孩童一般像是生气了,赌气不跟神识化为青衫小童的徐天然说话,仿佛在抱怨徐天然境界又低又爱逞强。瞧着不过八岁模样的青衫徐天然一个劲给纤细如发的绣花针赔罪,满脸笑意如春风,绣花针刹那间幻化成一个三岁稚 童,穿着开裆裤,露着可爱的小鸡 鸡,撅着嘴仍旧不搭理徐天然。
徐天然惊讶得擦擦眼,蜀道有灵他早就知道了,蜀道竟然幻化人形,虽只是稚 童模样,但是搁在江湖也是一大传说了。
蜀道的灵识和普通剑灵不同,徐天然魔道长平和妖刀秋水都有刀灵,长平是青蛇刀灵,秋水是黑猫刀灵,但是刀灵大抵更像动物心性,一旦青蛇、黑猫刀灵祭出,徐天然内心像野兽在嘶吼一般,若非自己神识强行压制,一旦被两股刀灵占据了
识海,徐天然全然丧失了为人的智慧,心智将如野兽一般,成了江湖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蜀道有灵,有如人一般的灵智,而今能够幻化人形,说明不久之后蜀道灵识将会愈加成熟,如同人类一般从稚儿慢慢长大,他在徐天然的识海之内一同行走江湖,看遍人间百态,世间冷暖,让他的心智极快成熟着。
徐天然神识受到重创,如今只能维持孩童模样,不过乍一看徐天然和蜀道竟然有几分相似,便是传说中剑似主人型?
徐天然下意识偷偷看了眼蜀道的小鸡 鸡,难不成剑也分男女?
蜀道索性转过身去,懒得理睬眼神乱飘的徐天然,生气道:“我为剑灵,无阴无阳,我化作你的模样不过跟你比较熟悉罢了,连同这小鸡 鸡也是依葫芦画瓢,你想偷看就脱下自己裤子瞧,别瞧我的。”
徐天然摇摇头,无奈道:“这么说你也能化作女子模样?”
蜀道嘟囔着小嘴道:“有何不可,不过如今我的灵识未成熟,大抵都只能化为三岁稚 童。”
徐天然在心中竟然暗暗自喜,拿出一张画卷,是和朱子柒在郡主府桂树下的画卷,徐天然指着画卷里一袭白衣,眸若点漆、唇似含丹的清秀面颊,俏若春桃,清似秋菊,一对深深的酒窝如水波荡漾,笑道:“你能不能化成她的模样?”
蜀道鄙夷地看着徐天然,“没想到剑主是这种人,想要猥亵本命飞剑,飞剑何辜?”
徐天然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想看她小时候的模样,想来她三岁的时候一定也跟瓷娃娃一般可爱。”
说到此处,徐天然内心不禁泛过一阵涟漪,瓷娃娃小姑娘过得好吗?
蜀道无奈道:“我又没见过她小时候的模样,你要我怎么变?”
孩童徐天然天真问道:“那你怎么变成我?”
“和你相处久了,稍微一想就能把你小时候的模样猜测个七七八八。”
孩童徐天然叹气一声,“算了,等你本事再大一些再说。”
蜀道嘟着嘴,生气道:“竟然嫌弃我的本事,我就变给你看。”
孩童徐天然背过身,假装就要离去,嘴角却往上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忽然,蜀道转了一个圈,徐天然赶忙转过身来,瞧见了一名三岁的小女孩,美眸圆睁,气鼓鼓嘟囔着嘴,甚是可爱,隐约间和朱子柒有几分相神似。
徐天然眼眸里满是朱子柒的身影,分别短短数日仿佛过了数年,顿时,徐天然灵脉伤势仿佛转瞬痊愈,神识冲天而起,扶摇直上。
千寻只见主人刹那间气势大盛,转瞬浓郁灵力疯狂涌入徐天然灵脉之中,徐天然又如一头饕餮巨兽鲸吞灵气。本命金丹有力地跳跃,灵气一入金丹被压缩成灵力潮汐,如同干旱龟裂的灵脉河床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吮吸灵力潮汐的滋润。
千寻看着主人苍白的脸颊肉眼可见渐渐恢复红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地。
吕小布指使着噬魂、夺魄给耶律大石疗伤,嘴上不停叨叨着:“他可是天然哥义兄,抓紧治好了,到时候我禀报天然哥给你们记一功,若是没治好,留下一星半点儿隐疾,到时候天然哥肯定重惩不饶。”
吕小布看着恭恭顺顺、服服帖帖的两人,觉得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天然哥这只大老虎,自己也能狐假虎威。
殊不知,在噬魂、夺魄的内心,对吕小布那是惧怕到了极点,一人一木剑斩杀两千骑,还留下了至理名言:“谁说木剑刺不死人?”
吕小布以为自己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哪里知道在噬魂、夺魄心里,他是一尊嗜血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