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领着呼延地龙在蜿蜒的红河谷山道走着,管彤腰间佩戴竹刀,英姿飒爽,俨然一副女侠风范。
管彤看着红河谷两岸美景,喜不自胜,“小地龙,以后这里就是咱的家了。”
呼延地龙并不回话,小地龙内心的家仍旧不在此处,而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小小客栈。
管彤一眼就看透了小地龙的心思,一本正经道:“我与你不同,我爹娘都死了,已经没有家了,自然以长平宗为家,只是你内心最亲切的那个地方可以是你的故乡,不能再是你的家了,你已经是长平宗的开山大师兄了,该当如何你是知道的吧?”
小地龙看着双手负后,蹦蹦跳跳的管彤,一时间眼神有些痴了。
管彤停下脚步,拔出竹刀,认真道:“何谓家人,就是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心里再害怕也会毫不犹豫拔刀相救,虽死不惧。”
小地龙安安静静地听着。
“小地龙,你想想如果你遇到危险了,师父会豁出性命救你吗?”
呼延地龙的眼神终于柔和了几分,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师父当亲人?”
呼延地龙眼眸低垂,不知为何,小地龙内心认定的亲人唯有姑母一人。
突然,管彤直勾勾盯着小地龙的眼睛,笑嘻嘻道:“其实,看似最好说话的小地龙才是最不好说话的人。”
呼延地龙楞在原地,管彤拔出竹刀,一通疯魔乱舞,俨然有了几分宗师风范。
管彤凌空一斩,斩落花草无数,收回竹刀,长舒一口气,“小地龙,等我结丹了,就带你走江湖,就算你不把我和师父当亲人,大师姐还是把你当亲人。往后遇见再困难的事都要告诉大师姐,有我罩着你,不说你在江湖横行霸道,起码在这座宗门没人敢欺负你。”
可是,转瞬管彤又颓然蹲在地上,“好想快点结丹呀。”
呼延地龙柔声道:“结丹急不得,越着急越是不得其门而入。”
管彤撇撇嘴,“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好像你已经结丹了似的,我可是师父天资最高的徒弟,我都没结丹你就慢慢等着吧。”
话虽如此,管彤的内心跟明镜似的,小地龙这小子竟然已经结丹了,自己这个开山大师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啊。
管彤越想越不是滋味,气鼓鼓道:“小地龙,咱好久没有切磋了。”
小地龙一听,毛骨悚然。
管彤哪里给小地龙逃跑的机会,拔刀就是师父传授给自己的八字决,招招致命,小地龙拔出竹刀,只能勉力支撑,还不时被大师姐狂暴的招式砍中。
一刻钟过后,大师姐心满意足收刀,徒留下鼻青脸肿的小地龙。
管彤的内心终于舒坦了。
红河谷很大,管彤与小地龙走了整整一日才勉强走完,师父已经给管彤和呼延地龙下了死任务,两人不得运转灵力,仅仅依靠肉身之力巡山一圈。
这可把本就慵懒的管彤累得够呛,话说管彤虽是顽劣,还是很听师父的话,主要是身边有小地龙这个眼线在,管彤便是想偷懒也不敢。
再是听说师父已经跻身飞升境了,红河谷的一草一木都难逃师父法眼,管彤自然就更不敢偷懒了,不然回头师父让自己再巡一遍山,到时候天都黑了,管彤可不敢走夜路。
若不是白日有小地龙陪着,白日管彤都不敢在山间小道走着,尤其这一年来在徐荣那里听了太多的
鬼怪故事,看着僻静的山道仿佛随时都能跳出妖魔鬼怪一般。
夜幕降临。
管彤拖着两条颤抖的腿回到了霓裳楼,脸颊红扑扑的,一进门就呼天喊地,“汐云姐姐,渴死我了,饿死我了,有水吗?有饭吗?”
汐云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脸上总是挂着笑脸的姑娘,立即招呼丫鬟给管彤备了水和饭食。
汐云更是亲自为管彤打了一盆水,给管彤擦脸。
管彤悄悄趴在汐云耳畔笑道:“汐云姐姐,是不是看上我师父了?”
汐云狠狠瞪了管彤一眼,“小丫头片子,净是胡说。”
管彤大口大口喝水,转眼就把一大碗水喝完了,笑嘻嘻道:“我师父模样虽是磕碜些,但是可有女人缘了,一路上总有女子被师父迷得神魂颠倒。”
汐云浅笑道:“倒真是如此,不过我可没有被你师父迷倒,倒是有人着了你师父的道了。”
管彤好奇心来了,凑到汐云耳畔,轻声问道:“谁?”
汐云环顾左右,悄声道:“你宁珂姐姐,明日她就要走了,你留个心眼,偷偷瞧着你师父会去送行不?”
管彤一个劲点头,宛如发现金山银山一般开心。
小地龙看着眼前俩女子说着悄悄话,自己又不解风情,只能低头将水喝了,又埋头将饭食吃了。
霓裳楼屋顶,一袭青衫双手抱头,躺在瓦片上,看着浩瀚夜空,怔怔出神。
南宫千白搬来梯子,手上提着一壶酒,缓缓爬上屋顶。
徐天然连忙扶住梯子,“屋顶风大,你上来作甚?”
南宫千白白了徐天然一眼,“给你送酒啊。”
徐天然接过酒壶,一仰头,直接将壶嘴放入口中,一大口烈酒下肚,浑身舒坦。
千白双手笼袖,看着夜空,问道:“明日宁珂就要走了,你舍得?”
“有何不舍?”
“这么好看的姑娘独自行走江湖,你就不担心?”
“路是自己选的,旁人担不担心又有何用?”
“其实你开口挽留,她就会留下。”
“我凭什么让人家留下呢?”
千白平静道:“确实无以为凭。不过,明日总该送一程吧?”
徐天然一脸惆怅,“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一团乱麻愁煞人。”
清风明月,一袭青衫又是喝一大口酒,突然直起身来,“我过几日就要闭关了,宗门的事就要辛苦你了。”
千白撇撇嘴,“你就是不闭关我就不辛苦了?”
徐天然只能悻悻然陪笑,“三年时间,打造一支三万人的水师,要有最好的战船和最好的甲胄、刀剑。”
千白沉声道:“已经让裴嘉木着手建造战船,并且打造五万把横刀,等你出关之日,长平宗就有两万精锐步卒和三万雄壮水师。”
徐天然搂着千白的肩膀,柔声道:“真的辛苦你了。”
千白不屑地推开徐天然的手,打了个寒颤,“别动手动脚的,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徐天然看着夜空,“还是缺银子呀,要不要我去趟姑苏?”
千白摇摇头,“钱的事你别操心,我来想办法,千万不能与虎谋皮。”
徐天然想想也是,姑苏钱氏那个老乌龟只要更钱沾边的事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自己如何能与他做生意又能有所赚头呢?
千白掰着手指头算着,“户堂所属的商
船一年下来也能盈利十万两黄金,来往商船的供奉钱照旧,一年也有四十万两黄金,加上鸡笼港的各方营收,长平宗岁入五十万两黄金不成问题,这就折合白银一千万两。今年我再开源节流,总能将宗门撑下去,你大可安心闭关,这些事还难不倒我。”
原先琉球宗豢养着大量的修士和水师、士卒,虽说一年到头挣钱多,花销也多,再加上萧然将盈余的黄金如流水一般花在打造红河地下灵河和灵湖上,因此,传承了三百年的巨富宗门家底才会是少得可怜的一百五十万两黄金。
千白看着一袭青衫,将酒壶拿过来,少有的喝一口酒,轻声道:“今年金福钱庄会发行金票和银票,还会铸造新铜钱,回头也能收拢不少银钱。从前琉球宗不收银子,如今我们大可打开银子的门路,又是一笔财源滚滚的买卖。”
徐天然拍拍千白的肩膀,“有你在,我可太轻松了。”
千白轻声道:“吴明哲、卢希伦和沈擎苍三人带头前往西域,齐荣轩原本想亲自去,奈何当下宗门离不开他,他也只能留下。原本卢希伦和沈擎苍也不愿去,没想到吴明哲带头表态愿意去西域历练,卢希伦和沈擎苍怎么能输给自己瞧不上眼的吴明哲,三人便一同去了,齐荣轩的折子已经递上来了,我替你允准了。”
徐天然微微点头。
千白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现在不说到时候你可能就闭关了,先跟你知会一声。”
“说吧。”
“入冬后,我打算派蒋言、蒋理两兄弟前往中原收拢流民,眼下夷州百姓不足百万,夷州南方沃野数百里,总不能一直荒废着。不过,想要收拢流民就要购买粮食和耕牛,我寻思着流民入夷州,一户先给一年口粮、十两银子,十户给一头耕牛,如此一来,不出五年,夷州南方就会渐渐富庶起来。短期来看,这又是一大笔银钱支出,但是长远来看,如此一来,长平宗将会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闯入天下的视野之内。”
徐天然又是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千白手中的酒壶。
千白故意就是不把酒壶给徐天然,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徐天然关切道:“你少喝点,待会儿醉了怎么办?”
千白哈哈笑道:“醉了你背我啊。”
徐天然轻声道:“好。”
千白酒量极差,不过二两太白仙酿下肚,脸颊浮着两抹火红云彩,俨然已经醉了。
徐天然就要将千白背起,千白一把推开徐天然,从怀里掏出一片二指宽翠竹腰牌,含含糊糊道:“这是徐荣给的,让你转送给宁珂,江湖路远,宵小甚多,有这腰牌在,非一品修士根本伤不得她分毫,让她随身带着,也算是你最后一份心意。”
徐天然微微点头,将腰牌收入袖袋之中。
江湖路远,徐天然打心眼里不希望宁珂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只是自己又怎么能开得了口?
情债,天底下最难还。
徐天然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惹一身情债,难不成真的这身皮囊太过出众?
徐天然只能暗自叹息,将千白背了起来,轻轻一跃跳下屋顶,悲伤千白迷迷糊糊的喃喃道:“月儿,月儿。”
嘴上念叨着苏瑾月,双手却在徐天然胸膛抚摸。
这一幕凑巧被收拾行囊的宁珂瞧见,徐天然脸颊一红,只觉得羞愧难当,身形一闪,将千白重重丢在床铺上。
宁珂微微一笑,艳压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