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之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风是冷的,雨是冷的,连地面都是冷的。
平帆总算带着自己那几个杂牌军走出了鲜血荒地。
一路上的观察发现,这个所谓的远征,根本称不上军事行动,没有明确的目的、没有行动计划,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朝黑暗森林放羊式移动。
大部分职业者都按照家族为单位寻找知名boss刷经验。
自从踏上冰冷之原,“拉卡尼休被xx家族击杀……”、“毕须博须被xx家族的勇士击杀……”、“血乌被勇敢的xx女战士击杀……”这类的消息不绝于耳,其中有很多名字平帆没有听说过,估计是不出名的暗金怪吧。
这样使得平帆他们一路上没遇到几个怪物,也没看到啥平民的尸体。
发现没有接到行军路线的平帆,还专门带队到邪恶洞窟门口绕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有进洞探索的**之后,安心的继续远征。
这些天,平帆这一队人明显有被老巴克带坏的趋势,他们中的很多人开始明目张胆的质疑平帆的命令,背后议论着平帆和迪雅娜。不巧,这些不堪入耳的坏话最终都传到了平帆的耳朵里。
一个月的相处,老巴克已经消磨掉了平帆的全部耐心,这粒老鼠屎已经把整个队伍都带坏了,就连对正义充满幻想的小比尔也整天跟在他身边听那些编造出来的冒险者故事。只有多余的斯派尔被孤立,游走在众人之外,和肩膀上落着的乌鸦谈心。
“阿帆,你发现没有,斯派尔很有动物缘呢。”迪雅娜早就察觉到平帆对老巴克等人不爽了,她很赞同平帆给他的“害群之马”这个评价。所以,在平时谈话中,连提起都不愿意,也就聊一下这个还能挽救的女孩子。
“是啊!一出来捡了两只乌鸦,前几天捡了一条流浪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德鲁伊呢!”平帆看着一条大狗围着斯派尔腿边打转,也不由得笑道。
他发现这个女孩很有主见,一直和老巴克等人保持距离,绝不参与他们对队长的攻忤。
………………
血色的月亮已经爬到了苍穹的顶端,疲惫燃烧着的篝火也不能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值夜的老巴克正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一个多月,每个安全度过的夜晚,都在把他本就不多的警惕性消磨带走。
帐篷里的平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挥之不去。自从踏上冰冷之原,怪物的实力虽然有所提升,但还不至于对他的骷髅构成威胁。遇到了一些散兵游勇的野怪,也被平帆指挥骷髅轻松搞定。但是,在战斗中队员们也表现出来非常不好的苗头——他们越来越依赖平帆的战斗力了,最近一次遇到怪物时,只有斯派尔躲在远处扔了个爆炸瓶,其他人全躲得远远的。
烦躁的平帆盘腿坐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试着从骷髅战士的视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老巴克在偷懒;小比尔也在打瞌睡——他们难道要我给他们当保姆吗?平帆发现自己又被愤怒所感染,赶紧告诉自己:“生活是幸福的,世界是美好的,不要生气,不要抱怨……”
再看看别人,一个个睡得和死猪差不多——哈哈,准备送去屠宰的死猪。
斯派尔一个人蜷缩在她的大狼狗旁边,血色的月光笼罩着一人一狗,像给他们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见此情景,平帆心血来潮,蹑手蹑脚地出了帐篷,走向斯派克。
树上落着的两只乌鸦率先发现了平帆,抖了抖翅膀准备发出警报,看见是熟人,才又将头埋在羽翼底下继续睡觉。
手指竖在嘴唇中间的平帆哑然失笑,“这俩扁毛的畜生都比那些人强,还没丧失警惕性。”再看看不远处那些睡得死死的队员,平帆叹了口气,摇摇头将他们赶出自己的脑海。
在继续靠近,发现卧在那里的大黄狗也没有睡沉——皱着的眉头一抖一抖地,眼睛似乎也随时会睁开。
这家伙挺有灵性的,上次战斗的时候,它还扑上去咬断了一名堕落罗格的小腿。
平帆突然想试一试能不能用辨识卷轴读出它的信息。于是,轻轻的掏出卷轴,准备付诸行动。
这时,大黄狗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眼底被染上了一抹血色,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平帆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但对方却不买账,一跃而起,挡在斯派尔和平帆之间,颈背上的獵毛根根竖起,一副准备战斗的架势。
它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斯派尔,她就地一滚,抄起枕下的短剑(上次打怪爆出的白板装备,因为她出了力,平帆就手给了她用),三肢着地,迅速摆出了战斗姿势。
带看清对面站的是平帆之后,才不好意思的收起武器,给大黄狗梳理毛发,想要安抚它。
平帆扫视了一下四周蜷缩酣睡的几个人,无奈的笑了笑:“继续保持现在的警惕性吧,警惕的人活下来的几率大一些。”
“是的,大人!”
平帆本想提出测试一下斯派尔的大黄狗,但自觉信任还没有达到暴露辨识卷轴的程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随手将卷轴揣回物品栏。
谈话间,他已经把身边的六个骷髅派到了远处,并且在林子里面发现了一个漏网的血鹰之巢。数十只血鹰三五成群的绕着巢穴低飞,巢穴就像一块长在地上的烂肉,不停的蠕动。在巢穴的下部有几个排水管一样的出口,不时有新的血鹰身上裹着粘液从里面掉出来,它们在地上蹭掉翅膀上的粘液,便抖着翅膀加入到空中盘旋的血鹰群体之中。
平帆第一次在现实中碰见血鹰,它们看上去就像拖着长尾巴的蝙蝠,或者是缩小版的翼龙。有点像食肉野兽的头颅上,长嘴格外突出。
显然,它们发现了小骷髅的存在,开始朝骷髅所在的方向飞来。
尖利的牙齿咬在光滑的白骨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伤害也就是1-3的样子,还不能对平帆的骷髅构成威胁;骷髅伸手成爪,讲一个扑过来的血鹰打落在地,一脚踏在那颗狗头大小的脑袋上,轻易地将其碾碎,看来防御也不高。
测试到了想要的数据,平帆便指挥着小骷髅往回走。
血鹰们却是锲而不舍地呼啸着围攻过来,单个伤害虽然微不足道,但数量往往能弥补质量。平帆的小骷髅回到视线以内时,已经只剩三分之一的生命值了。
………………
上百只血鹰进入了宿营地,这下可炸了锅。
相对于难啃的骨头棒子来说,血鹰本能的选择了熟睡中的众人。
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向地面俯冲而来,锋利的爪牙撕扯开还在熟睡的众人的皮肉。
剧烈的疼痛把众人从睡梦中惊醒。
换乱的奔逃把血滴都飘洒在空中。
飞溅的鲜血招来更多嗜血的凶兽。
胡乱挥舞的棍棒驱不走这些恶魔。
它们只在乎享受眼前这场盛宴。
本应在第一时间发现一名落荒而逃的骷髅身后跟着一大群血鹰这样奇景,并向大家发出警告的老巴克,却是被小比尔的惨叫声惊醒的。
在看见血鹰不顾小比尔拍打的双臂,冲上来用滴血的牙齿撕扯掉整块流血的肌肉时,老巴克转身就跑,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可怜的小比尔,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白板木棒,求助的望向那个白天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优点保护不了咱们,遇到恶魔咱们背靠背,一起杀恶魔……”的家伙的背影越跑越远。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要求教,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的气管被一只从下面偷袭的血鹰咬断了。
他的动作迟缓下来,肩背上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处处的白骨渐渐暴露在空气中——他,已经为自己放松警惕付出了代价;他,为在值夜时睡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小比尔那双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飞扑的血鹰遮住了他的视线。体温随着血液快速的流失,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上发凉或者伤口的火热了。
——我,要死了!
这是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个想法。
老巴克任由少年吸引血鹰注意力,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区区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年身上那百十斤肉可是不够这群饥肠辘辘的恶魔果腹的,它们压根没有放弃老巴克身上那些肉的打算,或者恶魔压根就没有放弃猎物的习惯。
五六只血鹰如影随形地追着他不放,有些慌了阵脚的他,又一次寻找平帆和他的骷髅,准备再次躲在他们身后躲过这一劫。
只见平帆那边和六个骷髅围城了小圈,把迪雅娜围在中间,后者不时射出一支支泛着淡蓝色光泽的羽箭,将血鹰冻住摔在地上。
平时说话和气,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平帆,挥舞着收敛着暗金色光彩的大棒像棒球手一样地把面前的血鹰,一个个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