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是锻炼队伍的最佳途径,离开了圣树艾尼拂斯之后,平帆带着队伍横穿黑暗森林,穿过了黑色荒地和泰摩高地。
从女伯爵手里抢到了两块符石,分别是一号符石艾尔(El)和八号符石拉尔(Ral)。平帆对神符之语记得不太清楚,也就没太在意,随手扔在了背包里。
那群劫后余生的小姑娘们到时对这两个灰不溜秋的小石头好奇的不得了。
平帆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五层的地下建筑,为什么偏偏取名“黑暗之塔”。
在这里幽灵随时可能出现给闯入者造成伤害,每一扇门后面都可能躲藏着大量的怪物,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可能会有箭矢飞出来,每一段墙壁后面都可能会有刀斧突然砍将下来。
就是在这里,一群小姑娘才真正的有了身在战场的觉悟,她们才每时每刻都把神经绷紧,她们才学会留意身边的风吹草动。
直到现在,这些小姑娘还经常在睡梦中被自己吓醒,小姑娘们养成了抱着弓箭、穿着衣甲睡觉的习惯。
最郁闷的当属平帆了,他手里最强大的骑兵部队,在这种室内地形根本无法施展,不得不靠泰坦他们弟兄几个撑场面,这到了修道院可怎么办啊!
在泰摩高地的尽头,他们看见了那片叫做修道院的哥特式建筑群,高耸入云的尖塔就像密集的杉树林一眼望不到头。
为了突出神性,给进入的人以压迫感,这些哥特式建筑都建得很高,装饰华丽地石柱支撑起离地数十米高的屋顶,宽敞的大厅里让人感觉自身无比渺小。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给信徒视觉冲击,增加信徒的敬畏感。却意外的给平帆带来了便利,别说骑士们可以纵马驱行,就连嘉文都可以在柱子之间自由的飞翔。
屋顶窗子上的彩色玻璃中的相当一部分已经承受不了岁月的侵蚀,随着朽烂的窗棂一起掉落。阳光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块块光斑,和透过残存的玻璃射到地上的彩色光影相映成趣。
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向那碎裂的窗户,依稀可以想象当年这里信徒们齐聚祈祷时的盛况。
那一幅幅残缺不全的窗户上,由彩色玻璃拼出的装饰画上依稀可见天使的身影。
壁画已经开始从墙面剥离,地上随处可见大块大块脱落的墙皮。
巨大的水晶吊灯,歪歪斜斜的掉落在地上,描金的铁架子已经被锈蚀的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大厅的各处摆放着一些诡异的雕像,他们背上的双翼和头顶的尖角昭示着恶魔的身份,却被摆放在供奉天使的教堂里 ,显得格外不协调。
这里是间教堂,也是最外围的兵营,这里曾经驻扎过大量的只属于教廷的教军,他们当年可能就在这间大厅里做出征前的祈祷吧。
很多时候头脑比力量更重要,尤其是在想要偷奸耍滑的时候。
进了兵营,平帆就想到了那个经典的锤子任务,也想去会会那个体壮如牛的铁匠。
其实铁匠还是很好找的,一进僧院大门就能听见“叮~叮~叮~叮~”很有节奏的声音。
起初,大伙都没注意这个声音有什么意义,直到在修道院里游荡了好几天,见到通往地牢的入口之后,平帆还要在这里搜寻,迪雅娜才好奇的问他在寻找什么,大家才知道平帆的想法。
“主人,您没有注意到那一直是同一个节奏的声音吗?”爱丽儿弱弱的问了一句。
是啊!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到后来听习惯了,也就不去考虑那是什么声音了。现在想来,那声音不就是金属撞击声吗?
循着声音找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铁匠所在的房间。
一如既往地风格统一,这里的一切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大”,房间里只有一个肌肉山在一角专注的打铁。“叮~叮~叮~”节奏一点也没有因为闯入者而变得混乱。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排架子,上面应该是放置它打造的东西。架子上一整排的小铁锤躺在那里,铁锤上浮现着暗金色的光芒——到底哪个才是要找的锤子?
“我要它!”一个突兀而强烈的声音激荡着平帆的灵魂。
“谁?”
“那个正在打铁的家伙!”
“要不是我能猜出你的目的,我绝对会误会你有特殊爱好!”
冶良无视了主人的调侃,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打铁的身体、他的心中只剩下融合那具身体的占有欲。那些肌肉在他的眼中是那么完美,线条是那么纯粹,在那具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铭刻着它对铁匠技艺的领悟。
“好了,别恶心了!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咱们打不过他!”平帆不得不给这个狂热的家伙泼一点冷水。
“我去!”显然,在冶良狂热的追求面前,平帆泼的那点冷水完全不够看,已经被蒸发的了然无痕了。说着拿着自己的打铁锤大摇大摆的进了铁匠的工房。
叮叮叮的打铁声停了下来,那个巨大的身躯缓缓地转过身来:“很久没有人类来我这里了!”嘶哑的嗓音感觉像缺水干涸了很久的河床,都能看到龟裂的泥土了。
“他对你感兴趣!”平帆指了指正在靠近的冶良说道。
“没有不贪婪的人类。你呢?你为了什么而来?”
既然被识破了,平帆也就大方的指了指它身后架子上的那些铁锤道:“我是为了这个来的,知识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品。”
“哈哈哈哈”铁匠爽朗的笑了起来,晓得很开怀,很高兴的样子,只是它发出声音就像金石摩擦一样,刺耳得让人头疼欲裂。“难得,人类还有这么诚实的。告诉你吧!击败我,就能得到你要的锤子!”
平帆直翻白眼“我当然知道击败你就行,击败你这里的东西还不是任我拿!”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折磨耳朵的笑声,“很久没有见到人类了,人类已经学会诚实了吗?今天高兴,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这里的锤子都是我做的,从前我立下过一个规矩,只要能打败我的人类,我就给他一把锤子作为奖励。但是如你所见,我已经做出了这么多锤子了,却很久没人来和我动手了。”
“这锤子不是恰希的?”平帆奇怪的说。
“恰希?”铁匠仿佛在记忆力搜寻着这个名字,“哦!对!那个很有趣的野蛮人铁匠。她的技术不好,头脑却聪明。”铁匠一下子切换到了村头晒太阳的老爷爷模式,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拉起了家常。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个野蛮人女战士来挑战我的时候,我还很年轻......
我们打了很久,没有分出胜负......
她突然看到了我的铁匠炉子,说想试一试身手......
她的技术可真差!竟然要靠我打造出来的锤子才能勉强把底子不错的白板装备提升到黄金等级......
不过也真有意思!她知道我无聊,就和我说,让我打造一些锤子,她负责找一些人类过来给我解闷,如果那个人类还可以,我就给他一把锤子......
好久没有新的人类过来了。
你是不是恰希派过来的?”
一旁的冶良早在它开始回忆的时候就走到他身边,不断地拿锤子击打着它的身体,它也浑然不管,只是在讲完故事之后说了句:“你差的太远了,还没有破防!”
“抱歉,我不是接了恰希大人的任务过来的。”平帆诚实的回答道,“这个任务已经很久没发布过了,几乎被人们遗忘了。其实您所认识的那位恰希大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了,现在的恰希大人估计根本不知道这个任务的意义。”
“难怪啊!人类里有趣的人又少了一个!”听着铁匠惋惜的声音,平帆莫名的感觉胸口一阵凄凉。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说着站起身来,随手一挥,将还在努力捶打它的冶良像拍苍蝇一样拍飞出去,返回它的铁匠炉边开始敲打起来。
“对不起!能不能让我的人用一下您的工具呢?”平帆看着不甘的冶良,开口道。现在他就像一个父亲,每一个召唤出来的骷髅都是它的孩子,当孩子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自己却无力给他提供的时候,父亲是不得不放下面子,开口求人,只为满足孩子的一个小小愿望。
铁匠猛地转过头,差异的盯着平帆看了一会,向后让出了两步,道:“你很特别!”
不知他现在如果知道平帆正在谋划着一会离开的时候,如何顺手牵羊偷他一把锤子,心里会作何感想。
冶良找了一块小骨头、几颗牙齿和一些辅助材料,取过铁匠的工具垫了垫,觉得太重,就该用自己的工具,就着这里的铁匠炉开始了他的试验。
他仔细的端详、思考、然后再专注的敲下每一锤。
冶良的锤声不像铁匠那样节奏单一,他的锤声更富有节奏感,轻、重、高、低、缓、急相继,让人很容易忽视时间的流逝。
当这件装备打造出来之后,平帆这边的人都露出愕然的表情——竟然是一把钳子!而且级别竟然是黄金品质的钳子,没有任何属性,或者说属性全是问号。
而看到这件装备的铁匠却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不错!有天赋!火候太差了!好好锻炼吧!”
说着指了指平帆背后藏着的那把暗金锤子道:“算你们通过了考验!那把锤子归你们了!”
一句话说的平帆老脸通红。
原来在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冶良这里时,平帆悄悄地给斯派尔发信号,让她指挥小乌去把锤子偷一把过来。
小乌是天生的小偷,只要它们愿意,它能把你藏在任何地方的宝石偷走,除了物品栏里的。
而且,这家伙有这个爱好。
在接到偷东西的命令后,这个黑色的小家伙先是飞到了高处观察了一番地形,然后让小雅停在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迷惑对手。自己则落到地上,一蹦一跳的向那排架子接近。看它利用凳子、箱子所造成的视觉盲区,不断地接近目标,它的每一步都正好踩在冶良敲击的点上,让捶打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的脚步声。平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好学学 如何走位。
走到目标附近的时候,它轻轻地展开自己的翅膀,伸头把最边上的一把铁锤拨下架子,铁锤正正的落在它的翅膀上,轻柔的羽毛吸收了铁锤落下的声音,却没能完全吸收铁锤造成的冲击力。看它痛苦的表情,就知道,那一锤砸的不轻。
拿翅膀裹着铁锤,小乌按照事先规划好的逃跑路线回到了主人的身边。
锤子交到平帆手里之后,斯派尔心疼的抱着小乌,和其他人一起悄悄地退出了铁匠的房间。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却原来全在主人家的掌握之中。
“我要这个炉子!”
平帆对冶良的这个要求表示很头疼。
对于孩子过分的要求,还只能安抚:“咱们现在的实力抢不到这里的东西的!不如咱们忘火焰之河走,去拿那里地狱熔炉!”
一听见“地狱熔炉”,冶良还没有反应过来,铁匠却插了话:“你们想打铠甲制作者的主意?”
“是啊!包括您的主意我也在打。”平帆已经发现和这个怪物交流的方式了——坦率,有什么说什么。对方很吃这一套,那就投其所好,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这次这令人崩溃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铁匠笑的非常开心:“我就喜欢看人类不自量力吹牛的样子!连我的防御都破不了,还要去对付铠甲制作者!他比我厉害!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让我看看好戏!如果你们真的到了地狱熔炉,记得给我带点石头回来!”
对方已经没有了谈下去的兴趣,平帆也就知趣的离开。
出了铁匠的工房,平帆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捡回了一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