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杜书城不用开车，居然喝了二两小酒。安安陪着他喝了一杯，反正开车的事儿有方植末呢！

从通远城往回返的路上，谷雨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不认识，但接起来一听就听出是护校时的同学牛玲玲。

“谷雨你在哪儿呢，我来看你你又不在了！学校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师！”

谷雨就告诉她在路上。

原来，牛玲玲是去小埔村看她去了。自从借了谷雨的八万块钱摆脱了那个男的，牛玲玲就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她对谷雨感激得很。今天看到网上有人发了谷雨给大家发春联的照片，就想，过年没回家的人也怪可怜，不如她来看看她吧，钱一时还不了，但做人不能不懂感恩。

她娘家离小埔村并不远，也就六里地的距离。她拎了一大包冻饺子搭了个顺路车就到了。结果去晚了，谷雨已经去了通远城。

终于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见到了谷雨。雪光把村庄照得一片清亮，并不显得黑，但真的冷得要命。风搅着雪沫子一张嘴就能把人噎得背过气去。

看牛玲玲缩得像个枣核一样，谷雨忙打开车门让她上来。

“你怎么不到任校长那屋呆会儿呢？他那儿的炉子一直生着呢！”

牛玲玲吸了一下鼻子，赶紧抽了车上的一块纸巾挡着。她含混地说：“他让进去的，但我进去站了一会儿，两个人也没话说，料想你快回来了就出来等，可是没想到要等这么久！”

“你真是笨!那就没话找话呀！总比冻死强！”谷雨骂她。

这一骂把两人的关系骂亲热了。牛玲玲说：“谷雨，你真是比以前强了，你以前也是宁可死冻着也不会没话找话的人！”

“哼！你只知道我在学校的样子，在这小埔村我都能管人贩子亲亲热热地叫爸爸，我怎么不会没话找话？”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不胜唏嘘。

牛玲玲最后说：“谷雨，钱我暂时还不了，但我认下这个债就不会不还。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表达一下谢意！”

谷雨说：“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我也不怕你不还，我是连杨旺才都敢打的人！”说完，自己就咯咯笑了。

牛玲玲也笑了。她说：“谷雨，真的感谢你啊，一摆脱了那个人我就觉得天都蓝了，呼吸也顺畅了，觉得这广阔天地里终于能容我安静地活着了！”

谷雨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她。“玲玲，他怎么弄到毒品的呢？公安局就不抓他去戒毒吗？”

“抓？”牛玲玲不屑地撇撇嘴。“我那个前婆婆曾经当街抱怨，送进去戒毒结果里面还有卖毒品的，怎么戒？”

“啊？”这完全超出了谷雨的认知。“戒毒所里有人贩毒，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发现？警察如果认真，我就不相信发现不了！”牛玲玲还是不脸不屑。“我前婆婆现在也认命了，他吸就让他吸，反正娶媳妇买房子钱就那么多，直到吸死完事儿，她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怎么？怎么就能认命了呢？”谷雨完全不理解这个母亲的想法。“她即便不送去戒毒，但也可以举报那个贩毒给她儿子的人呀，切断了毒品来源说不定就可以挽救儿子！”

“怎么切断？”牛玲玲自问自答。“他整天都不出门，可他就是有毒品吸。我婆婆一看到手机里又被划走一笔钱，就知道这钱又有去处了。她都恨不得拿头撞墙！我看见她跟儿子发狠，说花光了这笔钱就从家里滚出去！”

谷雨听了直摇头：“发狠不管用的。这种人到后来都皮没脸！”她琢磨了一下，又说：“你婆婆可以到银行追踪那个转账的账号啊，顺着那根线不就可以抓住那个毒贩了吗？”

“咳！”牛玲玲无奈地笑了。“谷雨，人到心死了的时候，其实是不想动这个脑筋的，她真的心死了。儿子两天不吃饭她都懒得管！”

谷雨叹了口气，她大体上也能体会一个母亲的绝望。

第二天天放晴了，路却没有开。周全催促谷雨上山去，要给她拍点雪景的照片，放到他们网店的广告里去。谷雨就去了。没想到在山上见到了杨硕，很是开心。

杨硕说：“我昨天听说你发春联了，那时候人多，知道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天上山看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谷雨就笑，但也有些感伤。杨硕当初多照顾她呀，今天她出名了，杨硕就想看能不能遇到，难道打一个电话她会不接吗？

她问：“你管网店忙吗？研究生还考不考了？”

杨硕自嘲地笑笑，说：“不考了，你妈给的待遇够好，我就不考了。反正专业不是很感兴趣，倒不如踏实赚点钱！”

“也是！”谷雨非常理解，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大上的理想的，活下来最紧要。

两个人聊着天就到了鹿苑。杨硕说他可能要回来，北京呆过就算了，做网店哪里都能做，不一定要挤在北京的。

谷雨也是这个看法。她问：“晶莹还追你吗？”

“晶莹啊——，”杨硕叹了口气，抬头看看树顶上的雪。“她家出事了，她现在挺可怜的！”

谷雨哦了一声。想起又一个骄傲女子遭受了打击，不由得想把命和运两个字分开来解。

这时，安安和方植末两个人也在附近。鹿苑旁边的雪已经被山上的客人踩瓷实了，他们觉得无趣，要爬到上边去看看。谷雨指了一下安安，说：“大硕哥哥，那不是安安吗？你不过去聊聊？”

杨硕摇了摇头。他说：“她未必愿见我。我和她也就是晶莹那点关联。我下山去了。”

说完，杨硕就下山去了。

周全赶着日光给谷雨拍照。昨天写春联的时候，回乡的民工乱拍，那破技术把谷雨都拍丑了，他决定今天把谷雨拍得美美的。

等拍完了照，他一张一张地拿来和谷雨看，两个人看得兴致盎然。可是回来的安安不高兴了。她一步就跨过来生生地插在谷雨和周全之间。

这弄得周全很尴尬，也很生气。但谷雨摆摆手，示意他算了，他也就算了。

“安安姐，我就算了。你替你弟看着谷雨，得这种事得谷雨自己说了算，你到头来别白忙乎了。”说完，他转身就下山去了。

剩下安安叉着腰在那儿生气。方植末看看这架式，不得不出声来化解一下。“谷雨，过年了你们老同学之间也可以问候一下嘛，比如说声过年好之类的，倒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谷雨嗯了一声，轻声说：“会的！”

下山的时候，看到赵篇来了。谷雨停下来说了声“过年好”。赵篇却感叹地说：“过年不好啊，连水都顾不上喝！”谷雨笑笑，知道警察过年最忙了。她随便说了句：“赵哥，你有同学想立功吗？我告诉你个辑毒线索！”

赵篇精神一震，干脆下了车，人凑到车窗前悄悄问：“是大生寺的？”

谷雨却愣了，毒品怎么跟大生寺扯上关系了呢？她也没有细想，就把从牛玲玲那里听到的消息讲了。

“你那个同学叫牛玲玲啊？”赵篇点了点头，似在琢磨。“那不属于我管，但也可以手伸得长点管上一管!反正我也升不了职了，不妨乱管！”

“怎么这么说呢？赵哥你是多负责的一个警察呀！”谷雨发自内心地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那是你说，领导可不这么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