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觉得谷雨的弟弟对她充满了敌意，而妹妹则充满了好奇。谷雨把她安顿在炕头上，捂着被子让她发汗，她弟弟看了一眼，也不招呼人，就蹲在地上像人老人一样呼呼地喝粥。她妹妹偷瞄了一眼，小声儿问她姐姐：“她要住多久？她也是没人要了吗？”谷雨没好气地说：“怎么说话呢！”

谷雨对她弟弟很凶，进门来就没有好脸儿。她对她弟弟说：“墙上让你溅了油，三婶子过来就有话说，等过几天，弄点涂料给人家涂一下！”一会儿又说：“和三婶子说好了，今晚你和棉棉到她那屋睡！”她弟弟不满地把碗搁在地上，“当”地一下。

谷雨只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半上午，谷雨让妹妹上街买几斤梨，要给她煮水喝。弟弟问：“干啥对外人那么好？”谷雨说：“你管呢？我想对谁好对谁好！”弟弟就没了话说。

……

等煮好了水，放了**，安安被谷雨逼着喝了三大碗。她实在没力气跟谁对抗，就听凭谷雨的摆布。身子还是发冷，心也是懒，就躺在被窝里捂汗。耳边就是谷雨一家的各种响动，像听广播剧一样。

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个警察，那警察说找到了个关系，可以给弄到县一中去，但这是间接的关系，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人家得要点好处费。谷雨问多少，警察说，两万。谷雨说：“贵了，这个钱我不掏！”

等那人走了，谷雨就坐在炕上发愁。一坐就是半天。安安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谷雨说：“想你什么时候好，你好了我好出去给他们弄学校去。”

安安就不吱声儿了，她有点委屈，她觉得谷雨是在逼她。她转过身面朝墙壁不再理她。

谷雨说：“你觉得委屈啦？谁没委屈！你有委屈能坐上一趟车来我这里躲着，我往哪儿躲？你看看那个贼小子，敢把肉锅踢翻了给我颜色看，那我就要治他。人活着，不是你治我，就是我治你，要不你就委屈着。”

安安流泪了，她治谁去，她谁都不能治，她只能治她自己。

谷雨又说：“要不要我给你充点电，咱花点话费把方植末臭骂一顿？”

安安摇摇头，这关方植末什么事，她都不敢见方植末，她都觉得羞。

是的，就是一种羞耻感！

谷雨显得没招儿了，她说：“算了，你就养着吧，大不了，咱俩在这儿过年。”

安安用被子蒙住了头。

谷雨翻翻白眼儿，走了出去。她知道安安公主这是受刺激了，可是既不说话也不主动要求给手机充电，那就是跟家里人闹出的麻烦。怎么办呢，她这一来把她的计划全打破了，不管她还不行。

想了想，她给妈妈拨了电话：“妈，安安突然来了，好像离家出走似的，她一来就受了风寒，我什么事都干不成。可能回北京会晚一点。要不，你通知她妈一声，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就告诉她的行踪吧，让她家里放心。”

等过了个把小时，谷雨的电话就接到了一条短信：“谷雨，让安安在你那里养着吧，你照顾她，我放心。有事儿跟我直接联络。姜上舟。”

谷雨看到这短信内容就猜想她家这事儿肯定小不了，要不怎么没让安安接电话表示一下关心呢，或者说要接她回去？

想问问齐家吧，又想他一个干净简单的人在太平洋那边好好地呆着，干嘛打扰他呢？

憋着一肚子疑问，就这样，每天照顾安安的起居。这位大小姐现在就是有吃有喝凡事不理，对生活待遇也没那么多挑拣，像是要成仙一样。

到了第五天，谷雨问她：“安安，我这小土炕睡够没？我给你倒尿盆可是倒够了。”

安安白她一眼，还是不吱声儿。

谷雨说：“你身上衣服臭了没，咱要不出去洗个澡买两件换洗的衣服？”

安安抽抽鼻子，衣服当然臭了，天天让发汗，这都发了好几天了。

“走吧，跟我出去吧，我一边办事一边找两个小流氓让你出出气，你看行不？”

安安瞪了她一眼，谷雨这几天就这么说话，让她有气儿都发不出来。她站起来跳下地，感觉确实有了力气。

谷雨给她披了件黄绿色的军大衣，是赵篇前天拿过来的新的，又给她戴了个新的白口罩，怕她气管着凉。安安就由着她摆布，反正这几天她也习惯了。

两个人开车出了门。一直按照赵篇的指点开到了那个民办的“三九学校”，谷雨和安安下车，进校参观了一会儿，和教学处值班的老师谈了半个小时，谷雨就找到他们财务处，直接要刷四万块的卡。

安安忍不住了：“谷雨，你确定你不会把他们养成仇人？”

谷雨笑笑，无奈地说：“要是仇人，养不养都是，但是养了呢，毕竟还好一点。他们的妈妈对我好，我就当是报恩。”

“一年四万，你能挣多少？”

看她为自己操心，谷雨笑了。“本女子花容月貌，继续出卖色相呗！”说着还摆了个POSE。安安气得打她一下，人家财务人员还看着呢，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什么意思？！

“你确定花了钱你不后悔？”

“可能后悔，不过，我算了一下帐，棉棉烧伤一次花了我两万，如果再烧伤一次我又得两万，那我还不如交到学校里放心。”

安安无语了，敢情人家是这么算帐的。

真刷了卡，谷雨就直喊肉疼，一路上唠叨：挣钱去，挣钱去，想法挣钱去！安安你帮我挣钱去，我俩一起打家劫舍去！你打劫我给你把风去，你偷窃我给你销赃去，你诈骗我给你当托儿去。……你摆地摊儿我给你吆喝去，你卖唱我给你收钱去，你开店我给你跑堂去……

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听她这么一路的胡说八道，安安被搞得哭笑不得，到这时，她心情就真的不那么沉重了。她想，与谷雨比，她的事算大事吗？大不了，像谷雨一样，父母离婚。然后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她呢，她都多大啦，谷雨能一步步地闯关，她就不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