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最近其实没有在追方植末，他们已经进入稳定期了，不需要你为我痴狂、我为你跳楼。

方植末最近有一个项目，对他的事业发展非常重要，所以，他要把很大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所以，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安安只是偶尔才去一下方植末的宿舍，给他冰箱里放点水果或酸奶。

万联的北京分公司在招人，钱程很开心地邀请他去再次应聘，说只要他去，一切只是个程序。但方植末不为所动，他相信以他的能力，一样可以做得很好。若是在万联里边，以他和安安的关系，可能还要受些掣肘。他不想把一份工作做得这么复杂。

安安支持他这个想法。她觉得她和方植末一样珍惜自由。

康德说，所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安安希望从她长大以后，她的一切都能自我主宰。

最近，爸爸经常回来，但是，她并没有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的轻松快乐，因为爸爸尽管是笑着对她，她却总觉得爸爸心事重重。

她想，也许是因为奶奶吧，奶奶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候夜里还会突然大叫，弄得她在隔壁都会惊醒。

她想，要不让奶奶回老家去吧。她不是怕吵，她年轻，醒了翻个身就会立马睡着，她是怕奶奶越来越严重。听说很多老年人一回到自己家就好了，那是种对熟悉环境的依赖，这是医生都束手无策的。

妈妈是儿媳妇，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她是孙女儿，她觉得她可以说。

“爸，把奶奶送回去吧，也许一回去，她就好了！”

爸爸点点头，说：“嗯，我跟你奶奶商量商量。”

……

姚栋梁说商量，但一直商量无果。他只好说：“妈，我把您带走吧，我们还是到申府去。您这样，我是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张爱娣说：“事情成了今天这样，我怎么走？安安动不动就要买鱼饼回来吃，我怎么放心得下？她要是哪一天知道了呢？我不为你，我还不为了安安吗？”

姚栋梁无言以对。事情的关键在于安安总是去买鱼饼，要不，王小蒲的生活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就是他走在大街上，王小蒲敢认吗？

而姜上舟最近也夸那鱼饼好吃，她越夸，安安就买得越勤，听那话音，她和王小蒲越来越熟了。

怎么办呢？

炸弹总有一天要爆炸，最好的办法是提前拆了它。

母亲先前的尝试失败了，这个他事后才知道。那个拿了钱的经理已经辞职走人，找都找不到了，而王小蒲还在。

母亲为此害怕得直哭，她又跟他要钱，说直接给那老板，让那老板把王小蒲打发走算了。

他觉得这绝对不行，这个主意太蠢。那个老板既然能在北京开那么一个半大不小的饭店，岂是几万块钱就能看在眼里的。若是给的多了呢，反而惹人怀疑，这风险更大！

他觉得母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疯魔的状态，他觉得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他和王小蒲个人有个人的生活，就是在一起的夫妻，过了很多年不也有离婚的吗？他亏欠她，但不能让一件陈年旧事干扰他现在的生活，这不公平。

他现在的成就是他努力得来的，现在的家庭也是他努力争取的，这不能败在王小蒲的手里，而且，量她也没这个能力。

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安安这个丫头。她要不去买鱼饼，她的生活怎么和一个女服务员产生交集？但是，他不能说，安安，你别去买鱼饼了。

安安和姜上舟是绝对不能受到打扰的。

他觉得还是得从那个乔家渔村入手。那是王小蒲的栖身之所，它倒了，或搬了，王小蒲也只好走人。他觉得他并不是想害她，他只是不想让她的存在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他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里不是申府，这里是北京，做事不能引火烧身。若是在申府，他找个工商、卫生、消防之类的主管部门上门去查查，随便一个由头就能让它关门。

对了，作为餐饮从业人员，她有没有健康证明呢？想到此，他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拿出电话，把电话簿调出来一个一个地翻。翻了半天，翻到了，可是犹豫不决。跨行业的人，即便是认识，接触不多也不好去提要求的，他姚栋梁是个要脸的人。何况，无端地引起别人的猜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他决定去乔家渔村看看。现在他相信王小蒲认不出他。他有办法让王小蒲认不出他。

他匆匆地出了门，司机小王一见他动弹，就跟着出来。他说：“你自便吧，我自己开车。”

司机小王很乖觉地把车钥匙给他。

他开车出了门，红绿灯有点多，他心里并不烦，在等红绿灯的功夫，他在想我该如何如何。到了离乔家渔村还有差不多半站路的地方，他把车子开进了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里边，他把头发往下扒了扒，掏出眼镜戴上。这黑框眼镜是他在书房里看书时才用的，一戴上便觉得有点老相，并且显得呆板木讷。

他竖起衣领，下了车，走上黑乎乎的楼梯，走上人来人往的街道。

春风起，树叶儿若有若无，只是树干已经不再灰黄。道路又被挖开了，蓝色的铁皮围档使道路变得更加狭窄，这肯定又是在修什么工程。

这是一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它给很多人提供希望。这一晃，他和这座城市已经纠缠将近二十年了。让他放弃，怎么能够呢？

最坏的结果，姜上舟知道了过往，但那又怎样呢？他给不了她一个完美的男人，这就是事实。无论她多么要求完美，这个不完美的男人也已经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共同养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会离婚吗？他想不会。姜上舟爱面子，她珍视家庭的声誉，她只能把他的事情吞下去。她只能在心里鄙视他。而这鄙视，对他的地位毫无损伤，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矿工了。

乔家渔村到了。他觉得他充满信心。

现在是下午五点，还不到饭点儿，他在饭店外面观察了一下，信步走进去。

有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几位！”

他说：“两位，我先等等人！”

服务员又问：“要包间吗？”

他说：“不要，我就找个靠窗的位置坐坐。”

那服务员把他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就离开了。一会儿，轻轻地往他桌上放了一壶热茶，并且把菜谱往他跟前推了推。

他挥挥手把服务员打发走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只响两下就挂。他无奈地打开，看看又进来一条信息：

“栋梁，我弟弟要六十万块钱周转，我这里没有。”

姚栋梁厌烦地闭了下眼睛，回复了几个字：“我有事，回去再说。”然后，他把记录删除。

这时，又有人从门外进来。他们一进来就坐在他的旁边，有服务员过去招呼人。他一听那声音心里就是一震。

人的声音为什么就不变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