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别同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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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露面了,却不是来报到,而是来转学。这天,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五。

他进了教室就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有人过来问候他几句,便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谷雨看看他,心里替他难过。

一开学,他没来,关于他的消息便星星点点地传开,汇聚到谷雨这里,那就是周全家出了大事。

周全父母文化并不高,早年间挣钱比较容易的时候,找着了门道儿,四下里找手艺人,向他们学手艺,同时也搜集他们的作品,在潘家园那里开了个工艺美术品商店,后来涉足文玩,经营的品种就多了。比如文玩核桃,好的,一对儿得卖上千块钱。但做哪行都是有风险的,一个文化不高的人做文玩,难免会被道行更高的人套住。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周全爸爸从广东进了一副四扇屏和一套木刻的古书的印版,朝代、印款、来历等等信息都清清楚楚。这两件东西他爸爸盯了很长时间,在请人确认其价值后花了四千万元一举拿下。结果,在准备进入拍卖会前,被更权威的专家鉴定为赝品。他爸爸一下子就懵了。那就只好报案,等找着广东的卖家,人家出据了材料证明,说这也是买来的,人家又不是要骗人,是你认为它值四千万你才要掏四千万的。

这一行,真的水太深,没本事的人玩不了,所以,周全家的生意就栽在这两件东西上。

钱是拿不回来,人也不行了。

不行的这个人是周全的妈妈。她原本就身体不好,但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以为就此可以平安顺遂地过下去,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在生意方面,这夫妻俩一直是有商有量的,这次投资这么大,周全妈妈始终不同意,认为获益大风险也大,还是不要去铤而走险。结果,周全爸爸不听,为此两口子大闹一场。

当风险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周全妈妈就受不了了,一下子晕倒,从楼上摔了下去,盆骨摔裂。

周全在期末考试前匆匆离校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爸爸平时是个拿主意的,但当两件事情一下子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精神也垮了,只会一次次地打电话催儿子。

整整一个假期,周全就在伺候他妈,同时也得看着他爸,怕他爸自杀。

现在,去法国学艺术,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肯定是不现实了,所以,周全自己拿主意来办理退学。他要去上高考补习班,准备参加国内的高考,他想上中央工艺美院。

这一下午的两节课,周全坐得板板正正,上得认认真真,看得谷雨直心酸。

他,这是来向高中岁月告别吧!

下了课,周全转过头来看看她,却没有走过来,只是眼圈红了。

谷雨叫了声“周全”,却不知说什么为好。

周全苦笑了一下,说:“你好好上学”。然后,再没有交谈。

最后一堂课是刘红的,她上了一半儿,忽然发神经,问大家想不想去吃烤肉。大家就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哪儿抽了。

刘红说,理由有四。

第一个,她被评为优秀班主任了。尽管她这个四班整天违纪,可是获奖的学生特别多,特别给她长脸,所以学校破格评定她为优秀班主任。资金两千块钱。

第二个,她的先生博士毕业,找着好工作了。以后就可以挣大钱,买大房子,可能也不用继续穿淘宝款了。

第三个,刘红摸了摸肚子,说:“我怀孕了,三十岁的人终于要当妈了”。这一条让高三(4)班顿时就炸了锅了。刘红怀孕,这是多不容易的事啊,她可是经常吃中药啊!

刘红还说,等送走了你们这一届,我就回家生孩子去,将来当不当老师还不一定呢。这话说得学生们心里都潮乎乎的。

肖如意问:“红姐,你的第四个理由呢?”

刘红看看全班,说:“第四个理由就是周全来了,我不想再等了。本来怀孕这事儿,老人们讲不能早早说出来,要过了三个月的……”

这话又说的大家心里酸酸的,都临近毕业了,却要缺个周全。现在想想,这个班没有他,就好像一碗靓汤,上了桌却找不着胡椒粉一样。

周全眼眶红红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站起来冲着刘红周周正正地鞠了个躬。

接下来,大家就忙乎开了。家里来车接的,就赶紧联系家里,改个接送时间。坐班车的,也联系家里,因为要回家晚一点。

大家非常兴奋,尽管吃烤肉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但能聚在一起吃却是非常难得。

为了家长接送方便,刘红把吃烤肉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锡林郭勒烤肉馆。

三十二个学生一走进烤肉馆,那胖子老板就乐了。他一看这校服,就知道不怕花钱的主儿来了。

刘红让楚才去点羊腿和饮料,自己就和周全坐在一桌,刚想说上几句送温暖的话,周全说:“红姐,你别同情我,我好好的。高考么,只不过要掉层皮,怕它?”

刘红笑了,她说:“谷雨和圆圆也一样的,你们都参加高考。圆圆么,不能太累,这个你知道。谷雨学得很辛苦,你也得像她一样用功,要不,考不过的!”

周全点点头,就抻着脖子看向谷雨。此刻肖如意不知又在说什么,逗得一桌人乐不可支,谷雨举起拳头就要打肖如意。

正在这时,帘子一挑,进来几个人。他们一进来,其中的一个就冒出一句:“靠!是特么刘红!”

这声音不算大,可是太刺耳,庞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没刷牙你回去刷去,你特么再咧咧小心我扯了你的嘴!”

“庞统!坐下!”刘红喝喊了一声,同时轻蔑地瞥了一眼寻衅的桂宝宝。

自从被她抓住抽烟,桂宝宝被劝退以后,俩人一直没见。在她眼里,劝退个学生根本不算个事,少一个桂宝宝不知多少人要跳着脚喊好。可是桂宝宝却不然,她嘴里说不想上学了,被驱赶的感觉却如鲠在喉,今天约了温小糖和钱瑜,说是旧友团聚,不如说是找个适合的场合,集体宣泄一下。

“宝宝,我们进包间吧!”温小糖小声提醒着,拉了她一下。

“不!我就在大厅!我又不是明德的学生,我怕她?”桂宝宝说着话一脚踢开凳子,大剌剌地坐下。

蹭!周全站起来,“我也不是明德的学生,你说吧,要怎样解决?你要当自己是个男的,那我就陪你打上一架!”

“周全,你滚一边儿去!我今儿就要跟这个生孩子没屁眼儿的刘红死磕一回!”桂宝宝真就不怕死地往前一蹭,手上还顺便拎起个瓶子。

可是她手中的瓶子还没举起来呢,就听“啪”的一声,耳光嘹亮。

扬着手,周全义正言辞地教训:“我打你了,你报警吧,我替你爹教你怎么做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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