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把手表摘了吧！”杨天虎看着刚刚从身边经过的那一伙人说。

齐家一愣，哦了一声。把手表摘下来，就要放进衣服兜里。

“我看看！”谷雨伸出手来。

齐家把表递给她。说：“过年了，我妈给家里三个孩子一个一块，我只是戴几天新鲜一下。”

“这么沉？”

齐家但笑不语。

这是款正装手表，黑色的表盘，简洁大方的设计，上面有一点点的暗色的星星。

谷雨说：“我觉得这个款你可以戴到四十岁！”

她不懂手表，但看设计觉得这是成熟稳重型的。

齐家哈哈大笑，他说：“安安也是这么说的。”

黄瓜都啃完了，三个人起身。一出大厅便觉得外面的风要把人刮倒似的。三个人背着风倒退着来到车子前面。

确实太晚了，整个停车场只有他们的车和一辆旧的灰白色现代。杨天虎看看那辆现代，打开车门，一踩油门，进了加油通道。

加了两百块钱的油，杨天虎发动车子。这时，那辆现代也动了。杨天虎嘴角露出讥讽的一笑。

又进入夜色当中。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从高速出口出来，车子走上了一条很难走的烂路，而且是越走越烂。

齐家问：“是快到了吗？”

谷雨嗯了一声。她不熟悉路，但GPS导航告诉她快到了。这条难走的烂路也告诉她快到了。

齐家把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

她就让他握着。渐渐地，她把脸扭过去，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朱齐家就紧紧地握了她一下。她领情地点点头。

朱齐家问：“你要不要躺一下？”

她摇摇头。

“那我们听音乐吧！”

她说：“好！”

朱齐家就放开她，从自己包里拿出IPAD，打开，查找，播放。

是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

放完了这首，又放“光辉岁月”。

“你确实适合戴那款手表，这是老男人听的歌！”谷雨轻轻说。现在她心情好了。

“哪有？”朱齐家一撇嘴。“永恒经典不分年龄的！”

谷雨说：“再来一遍，越听越有味儿，可惜歌词不清！”

朱齐家笑笑，设置了循环播放。

一路听着歌就到了金椽镇。看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还不算太晚。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事情明天再办！”杨天虎说。

车子就慢悠悠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一边走，一边找。

终于，找到一个写着“旅馆”的灯箱，灯箱下面是个二层的旧楼，有个歪歪扭扭的铁栅栏门大敞着。

谷雨说：“我下去看看，看看够不够干净！”说着就要推门。

“一起下去，这么晚了，能找着地儿就不错了，懒得挑！”朱齐家从另一边下来。

杨天虎把车子开进去，熄火，锁车。

旅馆老板是个油渍麻花的中年人，五十来岁样子。问有客房吗，对方说有。杨天虎说要两间，对方说“行”。

老板带他们开了房间。走进去，谷雨就闻到了一股烟草混合着体臭的浑浊之气，她就抱歉地看着朱齐家。人家是什么出身，来跟她受这个罪？连她都嫌弃，何况他呢。

果然，朱齐家皱着眉，一付无法前进、无法下咽的样子。

杨天虎没说什么，对老板说：“去把窗户打开！”

“外面冷！”老板说。

“冷也打开！”

杨天虎的要求带着让人无力抵挡的气势，那老板走过去，把窗户好不容易才推开，窗户外面结着冰，是真的不好开。

一股冷空气蹿了进来。

杨天虎又去查看另一间屋，也是同样的状况，就自己上手把窗户打开，然后三个人退出来，在老板那间暖和屋先呆着。

这里屋子很热，有一个炉子，炉壁都烧得发红。上面坐着一壶水，一会儿就烧得沙沙响。

老板去给他们那两间屋烧火去了，大概要很长时间屋子才能被烧热。

“一般人家是睡炕的！”谷雨解释。

杨天虎点点头。他看出了谷雨的歉意。

齐家问：“呆会儿打听下你弟弟妹妹的下落吧？是县福利院还是镇福利院？”

谷雨窘迫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齐家小声问。

“我——，我没想好怎么打听，我怕他们……围观！”

齐家明白了。

他说：“我来打听，你别说话！”

等店老板回到他的那间暖和屋子，朱齐家就问：“大叔，咱们这地方有福利院没？”

那老板吧嗒了一下嘴，问：“你要干啥？”

朱齐家说：“我有个亲戚想收养小一点的孩子，和女儿做个伴儿，要个健康点、漂亮点的。”

店老板吸了口烟，说：“福利院有。健康、漂亮的没有、小一点的更没有。有两个健康的都十来岁了，你们弄回去也养不熟。”

朱齐家看看谷雨一脸的紧张，又问：“那两个大一点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要是女孩子倒无妨的。”

店老板摇着头说：“我劝你到别处找找。那两个孩子是一家的，你们领了一个不领另一个，估计将来是个麻烦。而且，万一他们爹出狱了呢，这种人你招惹上了那还得了？”

齐家就明白了。谷雨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他站起来，拽了一下谷雨，“走吧，回房歇着”。

三个人回房。齐家和杨天虎一间，谷雨自己一间。

屋子里的臭味儿被炭火味取代，虽然有点呛，但心里舒服多了。谷雨摸了摸被褥，出来，找杨天虎要车钥匙。杨天虎不明就里，没给她，但陪着她出来。

谷雨从车里把山庄的那床毛毯拿下来，递到杨天虎手上。

“杨哥，这个给齐家用吧。他没受过这苦，跟我出来不能委屈了他。”

杨天虎看看她，没有多言，接了过去。

哪知道齐家坚决不要，他一只脚踩着脸盆儿怪叫：“什么时候轮到女人照顾男人了？反了天了！”

谷雨不理他，插上门睡觉。

半夜里，炭火就灭了。到天刚蒙蒙亮，也就是六点不到的光景，谷雨就冻得睡不着了。她穿衣服起来，出去上厕所。看到杨天虎在院子里围着车子看。

谷雨打招呼：“杨哥起得真早！”

杨天虎嗯了一声继续查看。

谷雨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也没有再问。对车，她真的不了解，只是会开。

可是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有块车玻璃黑洞洞的。她伸手过去一摸，妈呀，是空的！

整块车玻璃被人卸下来了！

“你别动！”杨天虎命令。“那里边已经被翻乱了，咱们得让警察来看看。”

借着一点点光线，谷雨看清了，里边真的被翻乱了。手纸被拖得长长的，薯片渣渣满座位都是。

谷雨觉得头都大了。这就是跟她回一趟“家乡”的代价吗？

她歉疚地看着杨天虎。杨天虎说：“没事，里面没有重要的东西，稍微重要的都在房间里。而且，后备箱没动。”

谷雨轻轻地摇摇头。其实后备箱放的也只是给弟弟妹妹带的一点吃用的东西。没什么紧要。

一会功夫，齐家也知道了。他看着空空的车窗就骂了一声：“靠！”然后说：“我怎么没听到警报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