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永华与林陛都反对进攻倭国,郑经也不能一意孤行,他还要听取一个人的意见,这个人就是如今驻守松江的刘国轩。
就在郑经抵达福州之前,就安排快船通知刘国轩到福州来议事,在等待刘国轩到来的时间里,郑经也没有闲着,亲自接见了准备前往三宝颜的耿精忠和准备到承天府陆军学堂学习的王世瑜。
耿精忠没想到郑经竟然亲自到了福州,以前他是瞧不起郑经的,觉得郑经就是个二世祖,年纪轻轻就让自己声名狼藉。
郑经与陈氏通奸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之大,在伦理道德上是受尽了士大夫的批评。这种影响当然也影响到了满清高官对郑经的判断,从而放松了对郑经的警惕。
如果掌管郑氏的是郑成功,可能满清上下会更加的对郑氏重视,或许也不会给郑氏十年安稳的发展时间。
要不怎么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当初的耿精忠是满清的藩王,郑经是明郑的藩王,双方的地位是对等的。
如今真正的见面,双方之间的地位却已经是天壤之别。耿精忠恭敬地给郑经磕头行礼:“罪臣耿精忠叩见华夏王!”
“免礼平身!”
郑经亲自把耿精忠拉起来,拍着他的肩头笑着说道:“耿将军!暂时的挫折不要紧,寡人相信耿将军到了望加锡一定能够大展宏图。”
“罪臣定会在望加锡好好干,不辜负大王的期望。”
“耿将军不能这么想,望加锡是大明的土地,耿将军到了望加锡就是大明的臣子,大明新登基的皇帝是宁靖王朱术桂,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值得将军辅左。”
耿精忠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罪臣是大王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王的人。”
“耿将军不必如此,我华夏之所以帮助大明复国,就是希望有一个与华夏不一样的制度华夏存在,让天下百姓选择。
不光是大明,寡人的几个兄弟也会全部封藩建国,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他们自己愿意使用的制度治国,华夏的制度不可能包治百病,多个华夏文明互相借鉴,才能寻找到最优的政治制度。
华夏几千年一直延续这种外儒内法的制度,说明这种制度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寡人也想看看这样的制度在一个封闭的岛上会创造出怎样的文明。
寡人会将大陆上所有反对华夏新政,却没有什么恶行的读书人送到望加锡加入大明,几乎都是华夏精英组成的大明若是还逃不出三百年王朝轮回,那就说明华夏的这种制度有着先天的缺陷性。”
耿精忠暗中咋舌,这华夏王竟然如此大的魄力,把士绅读书人都送到望加锡,谁来给他牧守百姓,要知道不管谁做皇帝,也少不了读书人给他当官。
不过耿精忠也不傻,兴许郑经说的这些话就是在试探他,这个时候不管郑经怎么说,耿精忠就是一口咬定效忠华夏王。
把郑经弄得没脾气,只好任由他自己去想了,若是朱术桂以及他的后人连臣属都驾驭不住,那被臣属推翻就只能说活该了。
在接见王世瑜的时候,气氛就融洽多了,尤其是还有他的老上司陈永华在一旁陪同,别看王世瑜是复兴会暗线的重要人物,也是第一次见到郑经。
在给郑经与陈永华,以及林陛行礼后,王世瑜一脸兴奋地说道:“大王咱们什么时候将整个福建拿下,臣久在福建,看惯了过苦日子的百姓,再对比我华夏军队进城之后,百姓现在的生活,就越是希望早一天将天下平定,让百姓都过上承天府百姓那样的好日子。”
郑经知道王世瑜说的是真心话,以王世瑜的身份地位,在满清阵营里那也是妥妥的高级官僚,属于食利阶层。
若不是耿精忠起兵,就算熬资历,早晚都能熬个一镇总兵,甚至一省提督也不是梦想。
若不是心怀天下百姓,没有谁会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加入一个在当时看来几乎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组织。
“王将军!寡人也想赶紧一统天下,将华夏新政推行到整个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我们却没有那么多执行的官吏,去管理这么大的土地。
打下来不管,与没有打下来没有什么区别,想要尽快一统天下,那就要将我们现在的控制区建设好,在我们的控制区里培养更多合格的官吏,去分配到各个地方。
只有我们的政令能够下达到每一个百姓的身边,让每一个百姓都能明白朝廷的每一个政策的意义何在。
只有这样,老百姓才能清楚国家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而不会被贪官污吏蒙蔽。
寡人知道我们内部有很多声音反对与满清谈和,认为先将地盘打下来再说,至于缺少官吏,那就慢慢治理,等到官吏充足的时候再进行补充。
寡人就问了这些反对的声音一句话,这些我们无法深入管理的地方,地方上官吏、士绅是我们的臣民,还是敌人的臣民?
当我们是敌人的时候,我们可以采取任何对敌的手段,可是当他们成为名义上的自己人的时候,我们还能用各种手段吗?”
郑经说这些话也不是单单给王世瑜说的,更是讲给所有不理解为何现在这么好的形势,不趁势多占领一些土地,甚至有可能的话,将天下平定下来的人听的。
王世瑜虽然有一些政治头脑,但还是典型的武臣思维,认为这天下只要武力够用,那就用武力推平就是了。
至于华夏王所说的治理问题,那更是一窍不通,就连读书人大多数都不知道如何治国,更别说带兵打仗的将军。
对于华夏王说的这些王世瑜并不关心,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将来会被安置到什么地方。
“大王!臣到了承天府一定在陆军学堂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完成学业,为大王效力!”
“王将军是辽东人,对辽东的地理风俗都很熟悉,等你在承天府结业之后,寡人想让你到双城子任职。
代替周全斌掌管外东北,外东北是我华夏对满清辽东之敌包夹的重要战略位置,为了保证在我们与满清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不会跟大明当年一样让满清逃到漠北,必须挡住满清逃往漠北之路。
大明若是将蒙元的北逃之路挡住,将蒙元的有生力量消灭在关内,怎么会有大明几百年的边患。”
王世瑜知道在华夏内部有一个没有明说的潜规则,那就是越是在艰苦的地方任职,就越是容易升职。
因此他知道郑经这样的安排并不是有意为难自己,而是对他有所期望。
“臣明白了,定不会辜负大王的期望!不过外东北气候苦寒,难以生存,我华夏要经营外东北,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有些代价是我们必须要付的,这个时候不去经营,将来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如今的罗刹人已经入侵到黑龙江上游,若是再不经营,恐怕将来黑龙江都不属于我们了。”
陈永华点头道:“这一点臣坚决支持大王,这祖宗固有的土地我们坚决不能丢,即使现在没有用,不等于将来没有用。”
“复莆说的没错,现在看起来没用的土地,不等于将来没有用,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责任。如今西方列强航海技术日新月异,正在满世界的跑马圈地。
若是我华夏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故步自封,早晚会被甩在时代的后面,最后被列强打上门来。
要想与这些列强竞争,就必须要把我华夏内部安稳下来,华夏北方两大势力,一个是西北的准噶尔,一个是北方的罗刹人。
这个两个势力早晚都会成为华夏的心腹之患,尤其是罗刹人残忍好战,是典型的强盗民族,这样的民族若是不将其彻底打疼,我华夏北方永无宁日。”
王世瑜没有想到华夏王竟然如此的重视北方那些不毛之地,当下更是表态一定会替华夏守好华夏的北方,将罗刹人从华夏北方赶出去。
在王世瑜离开后,林陛问道:“大王!满清在福建的督抚您见不见?”
“你是说范承谟和刘秉政吗?”
林陛点点头道:“刘秉政疾病缠身估计活不了几天了,这个人多少还有一些华夏情节,支持耿精忠蓄发反抗满清。
不过范承谟却非常的顽固,臣将那老头儿打入劳改营,磋磨他的锐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算了,人各有志,范承谟在闽浙的官声不错,既然他愿意做满清的忠臣,那就成全他。问问杰书愿不愿意拿钱将这老头儿赎回去,咱也不多要,五十万两银子就成。
记住了,一定要大张旗鼓的询问,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是有意放了范承谟的,只要满清方面愿意出钱就行。”
林陛瞪大了眼睛,对华夏王的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个顽固的老官僚,真要杀了还会在百姓当中引起不必要的反感。
若是不杀整日放在劳改营中,也显得华夏方面没有容人之量,反正这么个官僚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现在好了,只要把这个价码喊出去,作难的就是满清了。愿不愿意赎回去,就看满清方面的考量了。
若是愿意赎回去,华夏得到五十万两银子,将范承谟的利益最大化,若是满清不愿意花这么多钱将范承谟赎回去,那对范承谟的打击是最大的。
连施琅与黄梧这样的货色,朝廷都愿意出五十万两不将二人交给华夏方面,怎么到了范承谟这样根正苗红的老奴才这里竟然不愿意了。
而且通过一个范承谟以后还可以多次进行这样的操作,抓住不愿意投降的满清高官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进行操作。
反正成与不成对于华夏方面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是大大方方的阳谋,是对满清民心士气的巨大打击。
三天后,刘国轩赶到了福州,郑经在福州总督府召集所有在福州的高级官僚议事,就连在泉州的陈莽也赶了过来。
刘国轩自从驻守在松江之后,日子就过得非常的憋屈,那种手里有力量却不能施展的别扭劲儿,让刘国轩浑身不舒坦。
他是华夏最核心的高级官员,当然清楚华夏的整体战略,也明白松江府的重要性,扼守着长江出海口,江南的商品想要出海就必须要经过华夏同意。
尤其是江南的丝绸、茶叶,以及江西的瓷器,想要外销最省力的运输方式就是走长江水道出海,至于满清如今还能出海的靠海位置只剩下浙江一地。
而浙江的出海口,却被定海挡住,想要出海先问问驻守在定海的华夏海军答不答应。然而道理是能够明白,憋屈也是一定的。
至于什么时候华夏能够开始全面进攻,那就要看吴三桂能够支撑多长时间,眼下吴三桂已经称帝,建立大周。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只要满清还把自己当成华夏正朔,就与吴三桂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就是华夏所有政权的宿命,谁都不敢承担分裂天下的罪名。
这些道理刘国轩都能明白,却依然觉得憋屈,这次华夏王将他召到福州一定是有大仗要打,不管是打谁,他刘国轩都要争取带兵,至于松江这个地方还是交给文官治理吧。
果然在议事开始,华夏王就抛出了打倭国的议题,林陛与陈永华都是征伐倭国的反对者,洪磊是华夏王的秘书郎,身份决定了他不能随便发表意见。
高官只剩下刘国轩和陈莽还没有表态,郑经首先就问了刘国轩的意见,听到是以讨要存银为借口对倭国发动战争。
刘国轩当即站起来抱拳行礼道:“大王!臣赞成对倭国用兵!”
陈永华急了,立刻出言道:“观光慎言!倭国与我华夏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双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三十万两银子就发动战争,这是不义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