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斗兽？
坐在软垫上风雅至极的三日月皱起眉头, 这个词语只能让他有不好的联想。
不是在这个世界里时之政府硬塞进来的只是, 而是在修真界里的时候, 他亲眼看到过的东西。
再被师尊带着外出历练的时候, 他们就曾经到过一处由驭兽门和药门合作开辟的场子。明面上, 这个地方是卖各种药物丹药, 还有各种训练好的灵兽的, 其实本质是，这里面是一个赌场，而他们最为重要的一项, 就是进行斗兽。
看热闹的修者们检查即将进行死斗的妖物灵物, 然后用灵石下注。而作为娱乐项目参加比斗的，都是被驭兽门抓来的天灵地宝。
这些天灵地宝在那里战斗, 胜利的可以得到治疗, 在驭兽门弟子的带领下, 等待下一次战斗, 而失败的, 则被药门拉走, 直接做成治疗用的丹药, 喂到胜利的妖物灵物嘴里。
死去的天材地宝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一些和他身份很像的存在，都是天生天养，聚集出力量的产物。只不过他和那些在台子上殊死搏斗的妖物灵物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资质足够的好, 外貌也很迤逦，行为风雅，所以得到的师尊的赏识，凭借自身的资质提升了实力，所以命运才能与他们不同。
彼时的三日月实力不足，不过跟在师尊身旁，倒是很安全，不过大概是留下的冲击太大，这件事情给三日身体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当时的他救不了那些妖物，而他的师尊对于自身之外的事情，更是冷漠。再加上这个赌场游走在黑暗中，名门正派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日月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就让他多存在了几年。
等他实力强悍以后，这个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赌场，就成为了三日月独自下山历练的第一个地点。
开辟在洞窟里的赌场仿佛就在眼前，那渗了血到黑出反光的钟乳石地面，还带着扑面的血腥味，历历在目。
坐在对面的四振刀恭敬地低垂着头，一动不敢动，他们完全不知道审神者这么安静是什么意思。
是其实喜欢斗兽？还是不知道斗兽是什么？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为审神者大人是异世界来的，万一审神者的世界里面没有这个说法，他们的话题就白问了。
大和守安定偷偷抬眼，瞄了审神者一眼，这位对于改变历史很感兴趣的异世界审神者大人表情还在正常范围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先开口。
“审神者大人，我来解释一下斗兽的意思……”
审神者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知道，我不喜欢。”
“真巧，我们也不喜欢。”大和守安定露出一个十分假的笑容，“然而有人喜欢。”
这位蓝衣付丧神的娃娃脸上带着一丝血腥的冷酷，“我和加州清光所属的两位审神者，很不巧，他们也喜欢。”
一直低着头的加州清光适时的浑身一抖，大家只能看到他的脑袋顶，脸颊旁的碎发垂下来，完全遮住了表情。
和泉守兼定挨在加州清光身旁，加州清光这一抖，他立刻感应到，于是在一旁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担心的说：“要不你先别听了。”
这位本丸里面，实际年龄是最小的刀剑付丧神看向审神者，满是祈求，“审神者大人，能不能让加州清光先休息一会。”
谁也看得出来，黑发的打刀状态完全不对，就算是看不清表情，但是那不停颤抖的身体做不得假。
审神者点头允许，还拿出来一份药物给加州清光。
然而，“你们本丸里的事情，只有作为初始刀的加州清光知道了，全本丸只剩下你们两振刀，他必须要留下。”
“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扶着加州清光，朝着蓝衣打刀瞪大了眼。
大和守坚定毫不客气地回望过去，“所以你知道你们本丸具体发生了什么、审神者情况、刀剑们下落等等的情况么。”
和泉守兼定：“……”他还真不知道。
年轻的打刀硬着嘴回了一句，“你就是因为跟加州清光不合，所以非要为难他而已。”
“不是我为难他，是他发现了万屋里的上任审神者，是他想给他本丸里出事的那些付丧神一个交代的话，所以现在只能让他留下来。”
“你！”
“别说了……”加州清光搭在和泉守兼定胳膊上的手闻言一紧，黑发的打刀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看向审神者。“我留下来。”
看着加州清光的脸色，三日月递过去一杯茶，“要是为难的话，就算是不说也是可以的。”
“不用，我可以。”加州清光的眼里都在冒火，“我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全说出来。”
坐在一旁的大和守安定出乎意料的没有怼，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和其他的大和守安定别无他样，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讨打，“这才像点样子啊，要是你一直是那副样子，我宁愿首落了你，免得你堕落冲田总司的刀的名声。”
“呵，用不到你动手。”
一红一蓝两振刀继续打起口仗，三日月则在一旁看本丸里的刀帐。
暗堕本丸里面的刀帐有些特别，和普通的本丸刀帐不同，不管管记录了刀剑的历史、刀剑的自我介绍、刀剑的数值等等一系列常规的东西，暗堕收集本丸的到账里面，还会记录每振刀剑的来历。
这个来历不是历史上的来历，是曾经发生暗堕的本丸编号，还有刀剑们第一任审神者的结局——这是用来警示暗堕刀剑收集本丸的审神者小心言行。
而三日月手上的这本丸里的那本刀帐上，还真的记录了不少的东西，大致看过一眼，里面的信息结合刀剑付丧神所说的话，倒是可以了解一部分。
这个本丸里，加州清光是和那振和泉守兼定一个本丸里面来的，清缴部队赶到的时候，本丸里就剩下他们两振刀了，身为初始刀的加州清光，还有刚刚召唤出来没多久，练度低的没有什么威胁的和泉守兼定。
全本丸，只剩下这两振刀了。
面对这个超乎预期的情况，清缴部队自然直接扣押了审神者，并且关押本丸里面唯二的刀剑付丧神。与三日月所设想的不同，在清缴不对扣押了两位刀剑付丧神后，都没有多做询问，直接将他们关押一段时间后，就送到了现在的这个本丸。
而之前导致本丸只剩下两振刀的审神者，这是一点惩罚都没有，只不过是上了思想教育课，然后就被洗去记忆。
到这里，关于审神者的记录就结束了。似乎时之政府认为，事情这么处理已经是完美。
三日月往后翻了翻，没有更多的记录，这个审神者的信息到此为止。
加州清光落到自嘲的声音响起，“不用找了，上面没有的，毕竟是隶属于时之政府的审神者，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就算审神者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要保证审神者的隐私安全。”
三日月倒是奇怪了，“哦？你知道？”
“我们都知道。”大和守安定开口，泪痣在笑容的映衬下，带着一丝冷意，“因为我们的审神者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斗兽？”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加州清光接了下去，“是，我们的审神者和大和守安定的审神者是亲生姐弟，他们在一起参与斗兽和赌博。”
“因为他们带着护神纸，而审神者的身份又是完全保密，所以谵语都收的其他审神者和上位者，完全不知道他们私下有合作。关于战斗输赢的合作。”
三日月想到了那个修真界的赌场里，那里面见到的各种不可言喻的事情，不禁缓缓的蹙眉。总觉得，这姐弟俩做出了不知斗兽一件事情。
堀川国广点头，似乎在认定三日月的猜测一样，“他们姐弟俩打假赛。”
部屋里安静异常。缩回本体刀里暗搓搓躲在三日月腰间的分灵，此时也不再和三日月通过思维对话，陷入了沉默。
三日月再度翻起刀帐，看向堀川国广那一页，良久，才说：“斗兽场的规矩，是一方失去战斗力或者阵亡吧。”
“……是。”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了。这两个审神者让手下的刀剑付丧神为了生存斗兽，又为了赌约的金钱，而让手下的付丧神打假赛。
那两个审神者获得的是金钱，而被他们勒令服从命令的，是付出了分灵意识的刀剑付丧神。
三日月打定主意，必须加快将刀剑本体们带走的速度了。上一世完全不知道，刀剑付丧神暗堕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水分。他们付丧神是为了凝聚灵体和时之政府合作，维护历史。可他们也不是来找罪受的。
将刀帐放在一旁，三日月问：“那么加州清光的审神者呢？你们知道些什么。”
大和守安定这一次开口，“这个我们更清楚一点，在加州清光的审神者落网以后，我们的审神者过了一段时间才落网的，所以加州清光的审神者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审神者提到过。”
“加州清光的审神者回到现实以后，时之政府在现世抹掉了他们去当审神者的记录，被捏造成出了事故，失去了记忆。”
说到这大和守安定冷笑一声，“而那位审神者通过刀剑付丧神斗刀的事情得到的赌金，则为兑换成现世钱物，充当‘事故’的补偿发了回去。”
三日月挑眉，“那些钱时之政府给审神者了？”
“给了……随后我们的审神者也被清缴部队押送。不过想必，我们的那位审神者，也是这样带着赌金，继续逍遥呢吧。”
“哈哈哈，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下去的。”三日月做出保证，看着四振眼睛里重新放出光泽的刀剑付丧神，他笃定地说：“安心吧。”
如果这些审神者一直在现世，那三日月还确实苦恼了一点，毕竟没有这两个审神者的资料，想要找起来有些麻烦。可现在不一样，这其中一个加州清光的审神者已经送上门来了，不抓起来都对不起送上来的机会。而从抓到了这一个，她的弟弟还远么。
“加州清光，你还有当时审神者或者本丸里的相关物品么。”
三日月话音刚落，胁差就开始给审神者普及时之政府的相关知识，“这是不可能的审神者大人，被分配到暗堕刀剑收集本丸的刀剑付丧神，是不可以携带任何东西的。毕竟时之政府也知道，有相关物品可以追溯本丸坐标。”
加州清光打断胁差，“不，我有。”
“你有？”
“如果这能对审神者有帮助的话，那我这就去拿。”
看到三日月点头，黑发的打刀礼貌的告退，不一会，重新回到了天守阁，怀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天蓝色小布包。
这个包的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就像是被什么很重的颜料染过洗不出原来的颜色一样。加州清光重新跪坐好，将小布包放在矮桌上，发出一身轻响。
加州清光很是珍惜的小心解开，在刀剑付丧神们的注视中，露出里面的东西。
三日月看着布包里的东西，觉得有些眼熟，随后一愣，看向大和守安定。
“这是……”
大和守安定也一阵恍惚，就算其他人认不出来，他也是能认出来的。
加州清光看着桌上的布包，声音低落，“这是……大和守安定。”
矮桌上，天蓝色的布衬托着几片刀剑的碎片，洗不干净的布，残破的碎刀，昭示着那一段不可回忆的时光。
“这个布也可以用。”加州清光又指了指这块布，“这是我们本丸上一任和泉守兼定的。”
“诶？我的上一任？”
堀川国广不敢置信，“你是怎么带出来的？分派到暗堕收集本丸的时候不是会有搜查么。”
“他们只会搜查外衣。”加州清光有些得意，血红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扭曲的神情，“刀片可是我吞下去带出来的。”
大和守安定一楞，表情欲言又止。
“布片是我绑在伤口上的，包扎在最靠近伤口的地方，全是血，所以黑乎乎一块。”
堀川国广居然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样的话兼桑就……”
在刀剑的注视中，加州清光表情平静，语气里有些鄙视，“这方法完全没问题，那些时之政府的清缴部队还以为是我自己撕的衣服，关了我好几天都完全没有认出来。”
看着脸色惨白，眼底却暗含疯狂的加州清光，三日月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刀剑，是已经暗堕的付丧神，和他记忆里的那些伙伴有些性格上的出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收起一块大和守安定的碎片，剩下的还给暗堕状态很严重的加州清光。“这件事情我会很快处理的。”
四振刀剑闻言一起行礼，“感激不禁。”
三日月不仅仅是处理这一件事，不是处理完加州清光那个不知道怎么又冒出来的审神者就结束了，他还要处理这个斗兽场。三日月不禁想到了他最开始大闹万屋的时候，发现的几处充满暗堕气息的交易场所。仔细想想，那些刀剑都被关在牢笼里，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
本以为那是因为交易所以控制住，又或是因为老板为了让刀剑付丧神听话造成的，现在想来，倒是有很多的关联。
刀剑付丧神们又提供了一些线索，比如斗兽场开在特殊的时间缝隙里面，没有邀请的刀准确的空间坐标，完全找不到。
而已经被封锁的暗堕本丸，在本丸枢纽里面，很可能还记录着斗兽场的空间坐标。
在四振刀剑告辞的时候，三日月开口留下了加州清光、大和守坚定、还有堀川国广的刀身。
刀剑付丧神们似乎对于三日月的要求早有预料，每一次有刀剑去找审神者，总要有几振留下来。然后留下来的陷入昏迷，实力增强。他们毫不犹豫的交刀，反倒是让唯一一个还留着自己刀身的和泉守兼定有些尴尬。
“我也是很帅气的刀剑啊，审神者要不把我也留下来吧。”
三日月：“……哈哈哈，年轻人这么积极的话，留下来好了。”
只不过是现存刀剑里面，没有加州清光和堀川国广，加州清光刀身受损被遗弃，堀川国广堕海。大和守安定则是和今剑一样，不是历史上真实的刀剑。他是打算重新熬药，抱着将这三振刀弄出本体来的心思留下来的刀剑，没想到和泉守兼定居然这么配合。
然后四振刀全被三日月留了下来。
正好作为下一次需要寻觅的本体刀。本来他是打算一口气找一连串的粟田口的，既然和泉守兼定已经找了……
“哈哈哈，这样的话，下一次有谁来找我，记得把歌仙兼定的刀带过来。”
都是兼定，那就一起找好了。
完全不知道给自己提升实力的道路上插了个队，和泉守兼定听到这话满脸愁容，他好像不小心把二代目给坑了。
四振刀剑带着三日月给的调养身体、修复心神的安眠香离开天守阁。一红一蓝两振刀剑付丧神走在最两侧，一最左一最右，中间隔着关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
三日月只是关注了一眼，又看看大和守安定的刀片，这是加州清光在清缴部队的监狱里，忍受了好几天绞痛吞到肚子里，这才带出来的东西。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等融合了本灵，早晚会和好的。
三日月完全没有把刀剑们的矛盾放在心上。腰间的刀身一动，分灵从里面跑出来，缓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真是吓了一跳啊。”
“是啊，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三日月宗近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至少他这个本灵的记忆里面，没有。而本灵是有所有的分灵的记忆的。可是他所有的分灵记忆里面，都没有相关的事情。完全没有可以提供的信息。着某些方面反而也是好事，倒是成为了三日月没有被这些斗兽场人士下手的证明。
分灵喝了半杯茶，终于缓了过来，“接下来，你要去找这个审神者么。”
“哈哈哈，找审神者的话，不在行动的首位呢。”
“哦？那么首位目标是什么？”
三日月收起大和守安定的碎片，看向一旁的两振粟田口刀剑。“先尽快将刀剑们的本体弄出来。”
斗兽场，以一方死亡或者失去战斗力为结局。这样的情况下，隧道简直是必然的事情。而这些参加斗兽的刀剑付丧神，恐怕全都有暗堕的气息。
这样的刀剑付丧神碎刀回本体，那就是对刀剑本灵的伤害。在不知道何时能完全解决掉这个赌场的问题时，加快刀剑本体空间寻找是最好的选择。
在此同时，加速找到这个都收的空间裂缝。
而且……三日月看向屏风，屏风的后面，漂浮着实力超乎他人的鹤丸国永。
对于阴阳力量的推测，等到刀剑们的本体都收回以后，这个赌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毕竟到时候，所有的分灵就不再是被赐予神志的神明分体了，而是没有了本灵的模拟玩偶一样的存在，没有真正的神志，只不过是继续比照着刀剑付丧神的神态伪装而已。
到时候，这样的赌场，反而是收集阴暗属性力量的好地方。
空间封锁已经解除，三日月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这两振粟田口的空间位置，锁定好位置，干脆利落的前往两振刀剑付丧神的本体空间。
迷惑看守的风纪组、伪造刀剑本体、转移时之政府契约，行动一气呵成。不过转眼的时间，坐在部屋里的分灵刚重新倒好一杯茶，就等来了带着刀剑本体回来的本灵。
两振粟田口交给分灵，让他有时间将本体刀融合到分体刀里面。三日月重新架好炉鼎，炼制上新的药液。在一道道封印阵法下，完全没有一丝外泄。
阵法的控制方法分灵也会，三日月就将看守药液的任务也交给了分灵，三振没有本体的刀剑到时候随便选，先锻出哪个的本体都没有问题。
安排完后，三日月就撕开空间，顺着那片破碎的大和守安定找过去。他要去找加州清光的暗堕本丸，部屋里可以完成的任务，就交给分灵了。
看着本灵消失在空间裂缝，分灵看着眼前一堆的活叹了口气，“哈哈哈，没有工钱也要干活了啊。”
他拿起粟田口刀派两振刀剑的本体和分体刀，正打算融合，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审神者大人……”
分灵脸上露出微笑，是兄长大人们。他扣上代表审神者身份的面具，随手将两振粟田口的本体和分体刀放在矮桌上，走出去，关上门。
外面穿来隐隐的说话声，部屋里的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靠外的阵法上，漂浮着的雪白刀剑突然一翻，随后动了动，在空中朝着鼎的方向伸去，贪婪的吸收着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 鹤丸国永：哈！哈！哈！哈！
矮桌上的一期一振：……浑身一冷
矮桌上的另一位粟田口：……浑身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