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月的脸色“唰”的一下,白的像一张纸。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问道:“人参为什么不会说谎?”
“因为人参每生长一年,”张杨看着她,眼神锋利,一字一句道:“就会多长一片叶片。”
金华月惨然一笑:“是吗?那人参确实很诚实了。”
“是啊,有时候植物比人诚实,动物比人好相处,最起码,”张杨看着她冷道:“动物懂得知恩图报,它们不会恶毒到利用别人的同情,来耍弄心机。”
金华月一张脸已是全无血色。
她浑身发颤,甚至险些都要站不住。
她的膝盖在打颤,她的小腿也在打颤,她的嘴唇也在打颤!
她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在打颤的!
张杨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渐渐恢复,渐渐变得冷静。
金华月终于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平静。
她不再惨笑,而是用一个平稳的音调,说一件似乎很是平常的事情。
“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金华月笑了一下,“你去找过赵子祥了。”
“我去找过赵子祥了。”
金华月幽幽叹道:“我早就明白,你早晚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
张杨冷道:“所以呢?你觉得我对待敌人,也会心慈手软吗?”
金华月脸色还是变了一瞬,而又恢复,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张杨却觉得有点凄凉。
“我不觉得你会心慈手软,你觉得……我到这时候还不走,会在乎自己的安慰吗?”
张杨冷笑道:“为了达到你背后之人的目的,不惜付出一切?”
“你说朱能吗?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付出一切,他命令我留在这里,不顾我的安危,我恨他都来不及,何必为他?”
张杨哈哈大笑,嘲讽道:“你说这些,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
金华月脸色轻变,摇摇头。
张杨继续讽刺道:“你跟朱能昨天在酒店,真是给我演了一出好戏,我都觉得自己太不识趣了!”
金华月一顿,似乎是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呆在原地。
“呵呵,也许我昨天根本不该赶到酒店,岂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
金华月再也忍受不住,牙齿打颤,像是受不住他这样的嘲弄。
张杨冷道:“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如果那时候我不给你留电话,你会怎么办呢?”
金华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你跟朱能那个废物,还有多少龌龊事?”
金华月忽然掩面,她一句声音也没有,肩膀因为克制,几乎看不到颤动。
她死死捂紧手指,但仍有湿润的颜色,流露于外。
十来秒后,她慢慢放下手。
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坐了下来,问道:“你还来找我,一定是有想问的杨西吧。”
“那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七号楼。”
“我是跟踪你去的。”
“什么时候跟踪的?”
“从你离开善仁阁。”
张杨皱眉道:“不可能。”
金华月说道:“的确是从善仁阁。”
她缓了一口气,补充道:“有人给了我两个小瓶子,叫我带在身上,可以隐匿自己的气息,不被你发现。”
张杨神色微动,心里却恍然:“原来金华月那晚,从善仁阁开始,就跟踪我了,我竟然没有发现?不过她说有人给了她杨西,可以隐匿气息,这倒是要好好问问。”
金华月没等他开口,就接着道:“那杨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两个瓶子里,装着好些虫子一样的杨西。”
“蛊虫?!”
张杨险些脱口而出。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隐匿,虫子,这不就是遁甲蛊吗!
整个木省会蛊术的,除了何冬萍,还能有谁?!
这女人竟然没有回苗疆,投奔了朱能么?!
张杨心里“哎呦”一声,无比懊悔!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何冬萍这厮杀了上官一家后,居然不离开,还去投奔朱能!
早知道她仍会跟自己作对,那日在滨河的黑船之上,就该心狠一点,将她彻底绞杀!
这不又给自己留下一个大大的难缠么?!
悔之晚矣!
头疼,金华月并不知道张杨这些想法,她也确实是不认识那瓶子里的玩意。
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跟踪你,是为了灵宝寒石。”
听到“灵宝寒石”这几个字,张杨脑子“唰”的一下,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灵宝寒石?你要灵宝寒石干什么?”他思索片刻,蹙眉道:“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灵宝寒石,你跟踪我,为的是灵宝寒石?那你怎么确认,我就能找到寒石呢?”
“灵宝寒石是别人要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至于我为何清楚,你能找到灵宝寒石,”金华月忽然抬头看向张杨:“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张杨眉头一皱,见她目光深邃,私有深意,问道:“别人?朱能么?别人是谁?”
金华月摇了摇头。
张杨面色一冷:“你不愿意说?”
金华月却仍是摇了摇头,而后才点点头。
张杨冷哼一声,“你不怕我折磨你?”
金华月忽然一笑,笑里带着一点释然,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牵挂。
张杨见状,鄙夷道:“人总是留恋生命的,我劝你别犯傻。”
金华月轻轻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凄迷,风透过窗子,吹到她的面颊上:“你觉得我在担心自己的死活吗?我,我,”
“随你怎么办吧,我什么也不会说了。”
她说罢,竟将眼睛闭了起来,微微抬起白色的脖颈,脸上铺满灰色的平淡,一如她往日那般,平静又安宁。
张杨微楞,他从金华月的脸上,看到了放弃抵抗的颜色。
他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看穿她那“肮脏粗鄙”、“胆怯怕死”的心灵。
结果却让张杨失望了。
那决绝向前的颜色,是刻在骨子上的真实,连一点修饰都没有。
张杨忽然涌起一丝失落,而后又有一丝窃喜。
他炯炯有神的盯着金华月瞅了半晌,最后在心底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