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小阳惊愕半响，泪花像水晶般在眼眶里凝聚着。她想忍住，可是泪水还是像决堤的洪水纷涌而出。

泪水从她的眼眶流出，却滴落在秋天的心间，像一道刀痕从他的心间划过。可是与阳小阳的疼痛相比，他心中的伤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秋天走过去，扶住她快要瘫倒在地的身子，一只手轻拥着她有些颤抖的肩膀，一只手抽出几张纸巾轻拭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地安慰：“没事，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

阳小阳刚听到护工阿姨打来电话告诉她，她妈妈不见了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身子摇摇欲坠，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现在听到秋天的安慰，她的心稍微有些平静，看到餐桌上依然冒着热气的保胎汤，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说话的语气有点冷：“对不起，谢谢阿姨的好意，我没有怀孕，不需要喝什么保胎汤。”

生她养她的亲妈不见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喝什么狗屁的保胎汤。她心里乱糟糟的，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跟秋天的妈妈说了什么。

说完之后，她快速地离开了，随后秋天也跟着离开了。

焦玉芬想着她说的话，结合她在她身上发现的蛛丝马迹，她腹部平平，根本就不像怀有身孕的迹象，轻锁眉宇，心情格外的复杂沉重。

阳小阳走得匆忙，秋天也追得紧，一直叫她等等，但是她置若罔闻，没有理会他，连他叫她上车，似乎也没有听见，三步并作两步朝外走去。

在大门口，秋天驾车追上她了，截住了她的去路，打开了副驾驶室的门，想让她上车。然而阳小阳没有上车，顺手关上车门，继续往前走。秋天被逼无奈只得走下车，拽着她的胳膊塞进车里，并锁好车门。

“你放我下车，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阳小阳瞪着他，声色俱厉的说，声音有些嘶哑。

秋天回到车上，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冷凝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忧思。他知道她的顾虑，所以没有跟她计较。他比她冷静多了。他说：“作为同事，你妈不见了，我应该陪你去找你妈妈吧？”

“我们不是同事……”阳小阳大声地反驳。他俩若只是同事那么简单，她很乐意他陪她去找妈妈，但是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同事。

“我们不是同事，那是什么？”秋天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她都火烧眉毛了，亏他还笑得出来。

阳小阳凝眉，要吃人的眼神瞪向他：“我们是一对冤家对头。”

见她真的生气了，秋天敛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小事先放到一边，先去办小蝌蚪找妈妈的大事好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哼，阳小阳轻哼一声，继续怒目瞪着他：“那你为什么还不开车，还在这里罗里吧嗦？”

面对她的强词夺理，秋天微怔，见过不讲理的还没有见过像她这样不讲理的人？

想到她妈妈不见了，心急如焚，秋天完全理解了她的心情，对她释然一笑，轻踩油门向前驶去。

见他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冷静下来的阳小阳抿了抿嘴唇，细若蚊蝇地说：“对不起，我我我……”

“我”了半天，阳小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道歉。

“没关系……”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妈就是我的妈。

原本秋天想跟她这么说，但是想到她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他这样说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呢？

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唉，她的事情还是让她做主吧？

秋天回过头问：“我们现在去哪？”

“我也不知道……”阳小阳一脸的茫然。

男人是拿来做什么的？男人是拿来遮风避雨的。秋天想了想，说：“警察破案都要勘察现场，我们去疗养院吧。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去报社电视台登寻人启事。”

阳小阳想了想，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见他说得有些道理，答应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来到疗养院，心焦如火的护工阿姨见到阳小阳像见到救星一样给她跪了下来，哭诉着：“小阳，你妈妈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院方，若是院方知道了，他们就不会要我在这里做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丈夫，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全靠我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生活，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阳小阳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有人给她下跪，急忙搀扶着她：“阿姨，你起来吧，有话好好说，你一个长辈给我一个晚辈下跪，让我如何受得起？”

见她依然跪在地上，阳小阳迫于无奈，说：“阿姨，你起来吧，我不会告诉院方的，若是院方知道了，你就跟院方说，我妈已经被我接回去了。”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阳小阳心如刀绞。是她自己的妈妈不见了，而她却为了她的工作，还给她出馊主意。唉，弄得她好像不在乎她妈妈似的。

站在一边的秋天也注意到她的态度，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阳小阳搀扶着护工阿姨坐在床沿上，问：“跟我说说，你最后见到我妈妈是什么时候？”

护工阿姨可能是记忆不太好，想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秋天见她一句话说了半天，还说得不清不楚，差点就发火了，但是看在当事人阳小阳很有耐心的份上，他忍了忍，问：“你就说一个大楷的时间吧。”

护工阿姨忽觉眼前一亮，说：“我最后见到你妈妈是吃过午饭之后，后来我有事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当时我以为你把你妈妈带到小花园晒太阳去了，所以也没有在意，眼看天快黑了，我见你妈还没有回来，就打了一个电话给你。”

“好，我知道了。”阳小阳紧紧的咬着嘴唇，努力的抑制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走进病房，秋天就观察了一下四周，两张床是空空的，只有靠里面的那张床上呆呆地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绣球玩来玩去，眼睛都不转动一下，仿佛没有发现室内已经多了两个人似的。

看她的样子，也不能从她的口里问出什么，还是去门卫那里问一下吧。

透过窗户，秋天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大门口。

几分钟后，秋天轻拥着阳小阳来到门卫室，跟看门的那个老头说明了来意。老头没有为难他，调出录像给他们看。两人盯着屏幕，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女人穿着病人服从住院部走出来。

阳小阳指着屏幕上的女人，扯了扯秋天的衣服，眉眼弯弯，兴奋地说：“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我妈妈。”

秋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看到一个女人，可能是摄像头的分辨率太低，那张脸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晰，再加上他只见过她妈妈一次，也不敢十分确定是她妈妈。

在这方面，阳小阳最有发言权，因为她跟她妈妈生活了二十几年，她对她妈妈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有时候凭一个背影都可以肯定是她妈妈，何况是一连串的正面照。

秋天留意了一下时间，那时是下午两点零五分。她出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按理说，这是精神病院，病人不可以随便出去的。她妈出去的时候，为什么竟然没有人阻止呢？

秋天将冷毅的目光落在门卫的脸上，门卫知道是自己的渎职，忙满脸堆笑跟他解释：“那时我肚子疼，想拉肚子，一时找不到人来顶替，就去上了一个厕所，是我的失误，不好意思啊……”

“上个厕所回来为什么不看下录像吗，要是发现了，追出去还是可以追得上的。”

秋天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放电脑的桌面上，要不是看在阳小阳的份上，他真想把形同虚设的摄像头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