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差点忍不住要和她讲起另一个阿娜的故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故事可以讲。
最后我忍住了,因为我深知,有太多的东西一旦打开了缺口就不可挽回。我可以把这个当做一种宣泄,前提是我已经准备放弃某些东西。
我说:“你不是有雷达吗?你可以听到我的心或者我的脑子在想什么,不就行了吗?”
“也对。”她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能长期地保持那种肤浅的快乐。
她假装着用她不存在的雷达倾听,然后说:“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对不对。”
我笑了笑。
“你爱她,对不对?”
“你错了。”我说。她突然停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臂。我转过头看她——我说过我记不起她的样子,但那时她确实挺严肃的。
“她抛弃了你?”
我摇了摇头,说真的,有点生气了,我不知道她和我讨论这些有些什么意义——也许就是这一点,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会首先问自己:这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是问题是,我们双方见面还不到半个小时,我过去的感情生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这样的奇怪。
“哦,”她突然变得伤感,“她一定是——”她从眼皮底下瞅了瞅我,最后决定把这个字从舌尖吐了出来,“死了。”
她猜得很对。
“你是学逻辑学还是心理学——或者侦探?”
“那么我说对了?”她笑得很开心。
我没有回答,穿过稻田的田埂,走到不远处的一块草地上,把背包解了下来,一旦停了下来,我就不想再走下去了。
“往哪里走?”她看我改变了方向,在我背后喊,等到我等了下来,又说:“怎么不走了?”
她和我前一天把我钱包偷走的那个家伙是多么的相似,我心想。
“你有必要这样死缠烂打的吗,我一点都不认识你?”我有点无力抗拒了。
“我是外星人嘛,总希望了解多一点地球人的情况。”她笑了。
我注意到她不笑的时候比她笑的时候要好看一些,同时我也注意到她作为女性在生理上与我们区别的地方。我看着她在灰绿色T恤下鼓起胸部,感觉就好像突然想起原来我是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我是说真的,你这样跟着我,你不害怕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远离村舍。”
“你不说还好,”她以肯定式的句子回答,“现在我有点怕你了,但是你绝对跑不过我,你累得不成样子了。”
“不要小看情yu的作用。”
“你笑了。”
“有吗?”
“你还在笑。”
“因为我发现你原来是个漂亮的女孩,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算算,”她装作认真数数的样子,“大概有七十多岁了。”
“挺年轻的。”我说,“像你这样年亲、漂亮的女孩为什么要背着个大背包,到处流浪,该不会因为三毛的小说看多了吧。”
“三毛是谁?”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花?”
“什么花?”
“我以为你像小王子一样,会有自己的一朵花,住在一个孤独的星球上。我就是不能想象一朵男性的花会是怎样的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你是撵我走啦。”
“差不多。”我把睡袋铺在草地上,“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在晚上赶路?”
“那你呢?”
“钱被人偷了。”
“哦。”她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夜间走路?”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也行,那么,你——自便吧。”
她又笑了。
“你说自便的样子很好笑。”
“你很喜欢笑,但我真的要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