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染和季凌羽走了之后，两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廊往A区办公楼走去。
白心染先还问道：“学校查到什么了？”她是真的没有多想。
但是没想到的是季凌羽却皱着眉头说道：“什么都没查到，监控里只看到了最开始你和那个人一起进艺术楼，但是没有看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后来的监控也都翻看了，没有看到过这个人出去。如果不是变了装从监控下面糊弄过去了的话，这个人就是消失了。大活人是不可能消失的，所以他一定是早有准备，就像那个信号屏蔽仪一样，在动手之前就准备好了带你进了艺术楼锁起来之后自己换的衣服、甚至是假发或者帽子什么的。”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天了，A市的冬天总是潮湿而又阴冷的，那种冷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所以很多怕冷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是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加手套围巾了。
很多人都是这种打扮的情况下，那个人也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人注意力。
他如果原本进去的时候是一套衣服，出去的时候换了另外的衣服，再用帽子把头发一遮住、围巾把脸遮住，那种臃肿的羽绒服穿着根本看不出什么身形来。
所以监控是不可能辨别的。
可是季凌羽说这些的意思是？
白心染侧过头疑惑地看了季凌羽一眼。
他仍然是蹙着眉头：“校领导的意思是，既然你人没事，能不能就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免得给学校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有引起一些同学的不必要的恐慌之类的。学校说是不会不管这件事，但要给他们时间慢慢查。”
白心染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有点讽刺。
她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但是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了白心染的脸上之后，却让季凌羽觉得被刺痛了一下。
她……心染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他只是一个到了A大没有多久的众多老师中的一个而已，为了这件事跟学校闹起来，不占理而且他也挣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所以此时此刻的季凌羽面对着白心染是满心的愧疚的——他小的时候说过要永远保护心染妹妹，但是他出国了没有做到，回来之后调查过才知道她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吃了那么多苦，还被赶出家门了。
后来又在A大校园里重逢，这一次季凌羽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心染，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事实是……
她出了意外突然几个月没有来学校，而他在打不通她的手机之后，就根本联系不到她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几个月里白心染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经历了一些什么。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让人太过难受。
然而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还在继续，就像是今天——季凌羽明明知道，心染受到了伤害，不管是有心人这样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还是只是单纯的校园暴力，但心染受到了伤害是事实。
可是他却仍然没有办法保护她、帮她讨回公道。
甚至连到底是谁害了她都找不出来。
“对不起，心染。”季凌羽忍不住说道。
白心染回过神来听到季凌羽的话，立即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跟你无关的。学校的决定，凌羽哥哥你只是一个老师，不可能扭转学校领导的意思。况且害我的人也不是你……你也帮着找我了呢，我还没有跟你道谢。”
然而对于季凌羽老说，白心染越是这样善解人意，越是不怪他，他的心中就越是自责。
“可是……”季凌羽欲言又止，眉头深锁，“算了，我们先去见领导，你如果不想答应他们的要求就不用答应，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心染摇了摇头——其实她在季凌羽刚刚说了领导们的意思之后就明白了，因为她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了，而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人，早已经长大了。
她明白领导们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如果死咬着不放的话，很可能不仅争不出个什么结果来，而且还会让领导们对她的感官很不好。
觉得她不听话，不顾学校的形象，不顾全大局什么的。
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可是白心染对此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现在所有事情都是这样。
你没有受伤？
那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对大家都好。
你受伤了？
怎么不提前预防呢？唉，就知道给我们找麻烦，好吧好吧我们会查的。你等着调查结果吧，幸好伤得不算严重，养养也就好了。
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事情，大概都是这样的发展过程。
白心染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两个人一起到了系里领导的办公室里之后，那个中年大叔果然笑呵呵地一开口就是安抚白心染，稍微问了问今天的事情的经过，然后就问了一下她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得到了否认的答案之后，就表示这件事会调查的，但是希望白心染不要再在同学当中提起这件事，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白心染因为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并不觉得意外，奇怪的是，心里也没有觉得难受。
她甚至不顾季凌羽在一旁使眼色，直接点了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样一来领导反而有点意外地看了看白心染，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又是笑呵呵的了：“白同学很懂事嘛！你放心，学校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受委屈的，我们学校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是这个交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又是什么样的“交代”罢了。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白心染听过不少，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既然已经对领导说了接受他们的安排，当然也不会再节外生枝说什么了——都已经决定退步了，不如直接顺着领导的话说，好歹还能在领导们这里留个好印象的。
所以她直接再一次点了点头，还对领导说了谢谢。
大领导这下就很高兴了，觉得白心染真是识时务，不给学校找麻烦。
然后眼看着时间不早，就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白心染和季凌羽离开了办公室，很快出了艺术大楼走在A大的校园里，沉默了片刻之后，心里万千思绪翻涌的季凌羽到底没忍住说道：“心染，你现在住在哪里？是一个人还是？”
他其实自从白心染好几个月没有来学校，再次回来之后说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一直想着，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了，一旦她出了什么事，他才发现自己打不通手机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样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之前季凌羽是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的，但是得到的答案是模棱两可的，他又不忍心为难白心染，所以也就没有追根究底了。
但季凌羽其实也找人调查了一下白心染在被赶出家门之后的几年生活的，可是他查到的消息却很奇怪……在白心染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查不到了。
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就不再工作，而是来到了A大跟了张教授读书。
季凌羽不想直接问白心染，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再放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束手无策，茫然的等待，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煎熬。
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季凌羽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世间最残酷的东西就是时间了。永不回头，而且留下的烙印永不磨灭。
他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之后再一次与心染重逢，即使他对她的感觉还是一样的，但她却明显不一样了。
至少她再也不是他的脑海当中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儿。
她有了很多的秘密很多的心事，再也不会对他倾吐出来了。
而他甚至没有任何立场追问什么。
听到季凌羽的问题，白心染怔了怔，然后她迟疑了一下——其实她心里面很明白季凌羽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意，但是她的事情涉及到了洛皓轩……
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做主的。
可是季凌羽一直这样对待自己，甚至在她从C市回来，再次回到A大之后，季凌羽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么那么的高兴，他眼中的情意、甚至是叶兰青针对自己……以及同学当中流传的说法。
加上此时此刻的他……
白心染即使再不想相信也没有办法了，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因为那样也是对季凌羽的一种伤害。
他一直对自己很好，白心染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的，她不能伤害他。
白心染顿了顿，直视着季凌羽的双眼说道：“凌羽哥哥，我一直希望有一个无条件疼爱我的哥哥，我也把你当做哥哥的，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做我的哥哥。我……其实，我有深爱的人了。”
是的，既然凌羽哥哥喜欢自己，那么她如果不能透露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的话，可以告诉他她已经有了爱人，那么他自然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会再继续追求她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