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县,南城顺城街杨家大院,前敌总指挥部。
房东杨三楼耳听得忻口方向炮声隆隆,左邻右舍大多出城躲避,心里担心,就走到卫立煌书房兼办公室问道:“总司令,眼下忻口打得正厉害,邻居们已经走了不少,我们一家用不用走?”
“老先生,别看鬼子闹腾得欢,可我手下的部队也不是泥捏的,什么时候我走,你再走也不迟。”
杨三楼看着卫立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定下心来,回去对家人说:“刚才我问了,总司令说不要怕,让咱们放心大胆地住着。”
一家人这才安安心心地住在自己家里,一直到忻口会战完毕,卫立煌率指挥部的人撤走才出城躲避战火。
晚上,卫立煌接到郝梦龄的电话:“卫总司令,白天鬼子对南怀化的攻击十分强大,据守该村的团几次被鬼子突破阵地,现在已经减员三分之二,南怀化已经丢失。”
“南怀化是忻口正面的锁钥部,又是与友军的结合部,它的丢失影响甚大,必须给我夺回来。”卫立煌严厉地说。
“请总司令放心,我一定组织部队尽快夺回南怀化,不负总司令的厚望。”郝梦龄坚定地说。
放下电话,卫立煌久久无语。一旁的参谋长郭寄峤见状,小心地说:“总司令,南怀化关系到整个忻口战役的成败,看来,板垣是想采取中央突破的战略,这招好毒啊。”
“独立第5旅郑廷珍的部队那边的情况咋样?”卫立煌像是问,又像是自语。
“够呛,他们的压力也很大。”郭寄峤回答道。
“看来,独5旅一时指望不上,南怀化只有靠团了。”卫立煌现在手头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该派的部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没有多余的部队可派。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郭寄峤实在不知该说啥好。
卫立煌对门外的通讯兵说:“给我接南京政府蒋委员长。”
不多时,通讯兵接通了蒋介石的电话。
“委员长好,我是俊如。忻口激战正酣,南怀化守军与敌交战,阵地几易其手,现已丢失。”
蒋介石这几天正为上海战事困扰,中日军队在蕴藻浜、大场、南翔等地激战,双方每天的伤亡人数数以千计,而此时来自山西忻口的战报同样使他忧心忡忡。
“卫总司令,请你一定严令所部坚守阵地,并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你传达我的命令,无论军长、师长,都要上前线,退者处以极刑。”
这天夜里,据守南怀化东南方向100高地的团残余部队又在日军的进攻下被占领了一部分阵地,形势越发危急。
戴慕真见此,忙组织了一个100多人的敢死队,任命营11连少尉排长牛坤山为队长,并写下一条手谕:向左翼山头日军攻击,攻克后官兵各晋升三级。
戴慕真在映照着火光的阵地上看着敢死队,大声说:“弟兄们,忻口会战的成败就在于我们坚守的山头,如果此山一丢,让鬼子冲过去,整个防线就会动摇。现在,是我们成仁的时刻,我命令你们冲上山头,夺回阵地。”
牛坤山对着敢死队员说:“弟兄们,刚才团长已经说了,忻口会战是关系到整个华北的一场大战,阵地不能在我们手里丢,丢了,就要把它夺回来。我只要求你们,无论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只准你们随我向山头奋勇前进。”
敢死队借着暗夜出发了。
他们小心地前行着,绕过炮弹炸出的弹坑,又悄悄地接近日军已经占领的山头。
待快到日军阵地时,牛坤山大喊:“扔手榴弹。”
顿时,100多颗手榴弹扔到了日军的阵地上。“轰轰轰”的爆炸声连续不断,把刚刚占领阵地的日军炸得晕头转向。
趁着这个机会,敢死队奋勇冲上山头,把日军赶下了下去。
占领山头以后,团秦福臻连长率领一个连乘夜色冲过山头,分两路杀入南怀化日军固守的村子。路上遭遇日军机枪火力拦截,冲锋在最前的一个班全部牺牲。当秦福臻率领的三十多人进村以后,立即和日军近战。激战中秦福臻身中数弹,当场倒地不起,瞬间棉裤就被血浸透,身边个战友也被打倒牺牲。此时,身边的机枪手杨占圣看到秦福臻中弹倒地,立即扔下机枪来背他。秦福臻是个老兵,知道在日军这种火力封锁下,卧倒爬行尚且不见得能保住性命,如果背着人直起身子行走是必死无疑的。
出于保护战友的目的,秦福臻让杨自己背着机枪快走,不要管他。
秦福臻认为自己流血很多,必死无疑,但在地上躺了一会,血却渐渐不流了。
此处是日军阵地,一旦天亮必然被日军发现。秦福臻不愿被日军俘虏,他一咬牙滚入7,8米深的一个山沟试图自杀,但只是摔的天昏地暗却没有摔死。
最终他奋力跟另外一个受重伤的传令兵爬回阵地,由于失血过多,他们每爬,4步就停一下。这个传令兵爬到一半就死了,只剩秦福臻一个人勉强爬到阵地前沿就再也爬不动了,只好大声叫喊让战友来救他。当时日军用轻重机枪根据白天的测量,在整个夜晚扫射国军阵地,以防止日军进攻。在听到秦福臻求救的呼声,一个班长带着一个士兵,两人冒着很大危险将他背回来!
此战,敢死队队长牛坤山的右臂被弹片击中骨头负伤。
100多人的敢死队没用多长时间就损失殆尽,剩余的队员只好无奈退了下来。
至此,团已经无力反击。
就在敢死队夺取100阵地时,中央兵团副总指挥、61军军长陈长捷来到后沟9号窑洞。
陈长捷,字介山,福建闽侯螺州(今属福州)人,被称为抗日常胜将军。陈长捷比郝梦龄大一岁,但个体却比郝梦龄矮不少。
“总指挥,眼下,团已经无力夺取南怀化,惟有急调援军才有可能扭转战局。我看,就调我的61军和新编独立第4旅,加上李仙洲的1师,你看呢?”
“介山兄,现在只好如此了。刚才,卫总司令打电话来,让我们务必夺回阵地,我已经向卫总司令做了保证。”
“那就按我们商量的办吧。我赶紧通知61军,总司令通知其余部队。”
两人按照共同商议的结果去办。
14日凌晨时,下达命令后的郝梦龄赶赴团。战士们见总指挥亲自前来,都为之感动。
郝梦龄见团残破不堪,已经减员严重,决定进行整编:将团现场改编为一个营,任命营营副翟宏章为营长。然后,站在一个高坡上,用及其悲壮的声音说:“先前我们一团人守这个阵地,现在只剩下一连人还是守这个阵地,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这个阵地。我们一天不死,抗日的责任一天就不算完。出发之前,我已在家中写下遗嘱,打不败日军绝不生还。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绝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管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枪毙他。你们大家敢陪我在此坚守阵地吗?”
所有官兵齐声回答:“誓死坚守阵地!”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辈。这句话,这样在恶战中才能体现出来。”郝梦龄高兴地说。
14日凌晨5时,李仙洲率两个团赶来,而此时原定的61军和新编独立第4旅尚未到达。心急的郝梦龄决定利用着两个团反击南怀化,并严令李仙洲:“限个小时夺回南怀化。”
于是,一场更加激烈的战斗马上打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