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草车在火力掩护下，一直推过坑洼不平的前沿，推过壕沟，越过被炸的乱七八糟的铁丝网，一直逼近据点的围墙。

这时候，我军的炮火停止了，敌人从残破的废墟里钻出来，开始抵抗。

“叭叭叭，”子弹从炮楼上、围墙里射出来，打在一辆辆“土坦克”上，噼叭作响，子弹钻进木板，射进柴草里里。

车上的柴草，既有干枯的树枝，又有秫秸，压得密密实实，阻挡子弹的效果很好，即便是三八枪的子弹，穿透力挺强，能穿透一两层木板，然而已经减了速，很难再穿过几尺厚的乱柴。

柴草里，被战士们放了些硫磺、黑火药之类的引燃物，因此极晚点燃，有两辆车，被枪弹一打，登时燃烧起来。

没被打着的柴草车，也被战士们用火点着了。

“忽忽——”好几辆车，全都熊熊燃烧，冒起一股冲天的火焰。

推车的战士们在火力掩护下，迅速弯着腰退回来。

很快，几辆柴草车，噼噼叭叭爆响着，越烧越旺，黑色的浓烟翻卷着直升天空，烟雾，在空中聚集起来，形成一大片黑云装的雾带，飘飘荡荡。

这是给远处敌军的信号，告诉他们，我们正在猛烈攻击大王庄据点。

……

姜水生命令：“山炮撤走。”

很快，骡子拉着的山炮车，迅速脱离了战场。

按照平常的进攻套路，此时，应该步兵冲锋了。但是，八路军一阵猛烈的炮火之后，把地雷阵也破坏了，围墙也炸开了，壕沟也炸平了，把几辆柴草车，推到墙外边，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乒乒乓乓”的枪声，一直在响，却没有一兵一卒冲上去。

只有几辆柴草车，在那里静静地燃烧。

但是，随着车上的柴草越烧越旺，一股呛鼻子辣眼睛的气味儿，却逐渐蔓延开来，原来，柴草车的柴禾里，战士们掺了好多晒干的辣椒、牛粪等东西，烧起来，又辣又臭，非常难闻。

此时没风，柴草烧起来，烟雾直冒上天，气味却是四下弥散，很快，连据点外面射击的八路军战士们，都有点受不了了，大家不住咳嗽，“咳，真臭，真难闻。”

“你知足吧，咱们离着还大老远呢，人家据点里的伪军，都没嫌臭。”

“你知道他们没嫌臭？”

……

霍阴阳等人拿着用纸卷成的大喇叭，朝据点里喊话：“弟兄们，投降吧，日本鬼子已经抛弃你们了，拿着你们当枪头子，鱼饵，不要再给日本人卖命了，大家都是中国人……”

然而喊了一阵，毫无作用，据点里只是往外打枪。

姜水生喊道：“二东，再给他们两炮，包小乐，给柴禾堆再加点料。”

二东朝着据点里，“轰——轰——”又射了两炮。

包小乐的任务是“给柴草加料”，但是，这时候，前沿阵地上枪弹纵横，前进已经挺困难了。

但是侦察班的战士们有办法，他们拿出了绝招：飞雷器。

一捆捆的柴草，捆扎好了，用火点燃，再放在飞雷器上，抡动横杆，高高地甩上高空，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线”，飞过百十来米的距离，甩到据点旁边。

有些甩得准确性差了，甩偏了。

有些甩得挺准，一捆捆落进据点院内。

还有的，甩在原来的柴草车旁边，将火热逐渐衰弱的柴草，重新引旺了。

火光熊熊。

臭味儿、辣味儿熏天。

战士们操起纸喇叭，又喊叫起来：“投降吧，再不投降，全都烧死，一个个烧成糊家雀……”

这时候，一个骑兵侦察员，飞驰到姜水生面前，跳下马来，急急地说道：“参谋长，敌人的援兵已经出动了，穆副司令命令咱们马上撤退。”

“好，”姜水生答应道。

敌人的援兵出动了，这里“攻打大王庄据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任务，还是“赛跑”。

但是，无论是参谋长姜水生，还是焦顺等三个中队长，以及战士们，全都心有不甘。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虽然任务就是“佯攻”，但是，蓝海县大队，还很少打过这种“不战而弃”的攻坚战。自己的兵力、火力都强过敌人这么多，放了几炮，开了几枪，点了一把火，连冲锋都没冲一下，就撤了，这……

挺让人不甘心的。

牛半山气哼哼地说：“参谋长，要不，让我冲击一下。”

“没必要，不值得再付出伤亡。”

但是，就在这时候，据点里的伪军投降了。

一块白布挑在刺刀尖上，在院里乱晃，紧接着，有人朝外面高喊：“投降，我们投降了，咳咳，八路大哥，我们已经把督战的日本人打死了，我们投降……”

战士们乱纷纷地高喊：“举着手，出来。”

一阵混乱之后，从黑烟弥漫的据点里，走出来一群群熏得黑乎乎的士兵，一个个咳嗽着，眼睛肿得象是烂桃，浑身发黑，狼狈不堪。

二百来个伪军士兵，除了几个炸死的，炸伤的，全部投降。

这一下，倒是让八路军战士们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没用冲锋，敌人就挺不住了，倒是挺省事。

一个个敌兵，全都象犯了气管炎一样，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嗓子沙哑，看起来，熏得不轻。

一个中队长点头哈腰地说道：“长官，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想投降，就是日本督战官，督着我们，谁投降就枪毙……后来，几个弟兄们一商议，就把他给悄悄枪毙了……”

“很好，”姜水生夸奖道：“立功可以受奖。”

霍阴阳带着战士们进入据点里，搜索残敌，查点物资，他们也被又臭又辣的气味，熏得直咳嗽，用毛巾捂住口鼻，有人埋怨道：“这地方，三天以内进不来人，这个辣椒面子的鬼主意，太坑人了。”

让霍阴阳气愤得是：据点里根本就没有运来的所谓“军用物资”。

查了半天，只缴获了一些马料。

“奶奶的，”他破口大骂：“鬼子真缺德，把好东西都弄走了，王八蛋，一个个全是抠门鬼。”

“算了，中队长，论抠门，鬼子可得拜你为师。”

“能缴获一百多条枪，也算是不错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