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仕带着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奔向核桃峪。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二东和另一个战士。
大家见面,分外亲热,虽然只分别了几个小时,但是都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感觉。
“政委呢?”
二东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冲散了,政委好象和参谋长在一块儿。”
十三个人的队伍,一路绕开敌人的封锁线,隐蔽前进。
很多村庄,都冒着烟火。
遇到了两次敌人的队伍,他们都巧妙的避开了。
其中有一回非常危险,大家刚刚转过一片树林,就看见顺着收获后的庄稼地,一片黄乎乎的军装,正漫地而来,大群的伪军,排着松散的搜索阵形,拉开几里,就象灾荒年里,漫过庄稼的蝗虫。
敌人正在拉大网。
走在前头当尖兵的包小乐眼尖,“出溜”一下,便缩回来。
战士们立刻卧倒在地。
“撤,”南宫仕悄悄命令道。大家伏在地面上,撤回到树林里。
看样子,敌人正在反复拉网、清剿,“驴拉磨”碾过一圈又一圈。这一带又都是空旷的平原,往哪里撤呢?
说来也巧,包小乐在树林外,发现了一处老乡废弃的红薯窖,被干枯的草丛掩盖着,很是隐蔽,大家匆匆钻入这个土窖里,封闭了洞口,躲藏起来。
枯坐了好大一阵,直到敌人搜索过去了,这才从土窖里爬出来,重新上路。
丁蛮牛拍拍捷克式轻机枪,不服气地嘟囔,“咱们县大队,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这你可错了,韩信受过胯下之辱,做大事要有肚量。”包小乐最爱和这个大个子打嘴仗。
南宫仕带着大家,转弯抹角,来到核桃峪,他心里升起一片希望,这次大扫荡,全县处处都燃战火,虞农老人、虞腊月,都还好吧,县大队有几个伤员,一直隐藏在村里养伤,大家都怎么样了?
“大队长,坏了,山坡上有烟火。”
南宫仕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片黑色的浓烟,升在空中,原本美丽安静的核桃峪,远远望去,一片劫后的惨淡,几处房屋,都烧成了灰黑色。
大家跑步来到坡上。
虞农老人那处草屋,已经不见了。
一片烟火燃烧后的灰烬,还在冒着余烟,砖瓦家什,杂乱地扔在灰烬里,原来别致的树篱小院,被踏得乱七八糟。房前屋后,那些粗壮的核桃树,有的被烧了,有的被砍断了枝条。
南宫仕两眼冒火。
一柄木剑,扔在地上,被折成两段。那是平时腊月练武用的。
南宫仕俯身拿起木剑,心里象是塞了一堆荆棘,扎得慌。
霍阴阳带着战士们,跑到村里,他们只找到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反复询问,才得知,鬼子和伪军,是昨晚来到核桃峪的,他们疯狂地搜捕、抓人、杀人、烧房子,好几个人都被杀死,十来个青年都被绑走。
那些县大队的伤员,都不知去向。
日本鬼子,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在疯狂地泼洒着罪恶。
“大队长,怎么办?”
南宫仕站在虞老人原来的草屋前,心里闪过一丝迷茫。
是啊,怎么办?
若是管波在跟前,他一定会告诉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可是,管神仙也失散了。
二东凑上来,“大队长,乡亲们都跑散了,要不,咱们先住下来,等大伙儿回来,再重新……”
“不,”南宫仕斩钉截铁地说。
他的心里,猛然间发起狠来。
“同志们,”他召集大家坐到核桃树下,原来虞老人那个石桌旁,“我有一个计划,大家合计合计。”
南宫仕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对大家说:“现在,鬼子正在疯狂扫荡,他们肯定以为,把咱们给打垮了,消灭了。再也没有力量反击了。”
“嗯……”霍阴阳眼珠一转,“大队长,你是说……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对。”
战士们都兴奋起来,“怎么办?大队长。”“咱们杀回去吗?”“杀个回马枪。”
南宫仕说:“同志们,我的意见是,杀到城里,找鬼子算帐去。”
“啊?”
“别惊讶,是这么回事,分区交给咱们一项任务,袭击火车站,捣毁他们的军火列车。支援全区的反扫荡斗争。这个任务,咱们还没完成呢。”
丁蛮牛乐了,“哈哈,这个好,一拳头,准把鬼子打蒙。”
是啊,如果能够袭击火车站,那,正是打在敌人的痛处了。
南宫仕继续说:“这个计划看似大胆,其实并不冒失。大家想想,现在鬼子伪军的大队人马,都在乡下,向我们拉网清剿,他们大概不会想到,咱们竟然敢老虎头上捉虱子,袭击他们的大本营。”
霍阴阳嘿嘿一笑,“这才对了嘛,鬼子找了咱们晦气,咱们马上就把它往死里揍,一还一报,概不拖欠。这才是咱们县大队的脾气。”
他扭头拍拍二东的肩膀,“老弟,你参军时间不长,还没摸透咱们大队的路数,慢慢吞吞的老娘们儿性子,不是咱们的习惯。”
“嘿嘿。”二东挠挠脑袋。
包小乐说道:“可是,咱们没子弹呀。”
“去找敌人要。”
一群小老虎,听了南宫仕的话,都鼓起了劲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十三名勇士,下了核桃峪。
为了避开敌人的拉网,他们选择绕路,沿着山区,翻山越岭。
在一条山涧里,他们突然遇到了好几个人。
走在前头当尖兵的包小乐,猛地一愣,等他看清了前面的人,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喂——是你们,呀,大队长,快来呀——”
山涧里,走着四个人,前头的是腊月,后面三人,是在核桃峪养伤的战士。
又是一场劫后重逢。
大家亲热地跑到一起,兴奋得又蹦又跳。
腊月眼珠里都涌出了泪花,拉着南宫仕的手,“大队长,可算是看见你了,水生哥呢?管政委呢?”
“他们……走散了,放心,一定会找到他们。腊月,你爷爷呢?”
“爷爷叫鬼子杀死了。”
腊月的眼里,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抽泣起来。
南宫仕心里一阵绞痛,多慈祥仁厚的老人啊,万恶的日本鬼子,他的眼里湿润了,心里悲愤的怒火,烧得胸膛难受。
“爷爷刀劈了三个日本鬼子……”腊月哭着说。
南宫仕注意到,那把阴阳刀,背在腊月的身后。
“腊月,咱们马上去找鬼子算帐去。”
“嗯。”
腊月擦了擦眼泪,倔强地抬起头来。
复仇的怒火,在战士们的心里,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