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街又死了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杭州城,知府大人再次腆着脸派人求到了东方琉璃的医馆,请他前去客串一下仵作,验验尸。n“我说官爷,您们这是不要钱的用上瘾了?要不改天小人去衙门里报个到,做专职的仵作得了,还落得清闲。”n东方琉璃见前来请人的又是上次的那两位,不免得发发牢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n那高瘦的衙役也不是第一次同他打交道了,知他是个有趣人,便一脸笑意的顺着话接下来:n“可不是府衙里开销紧,聘不起仵作?东方大夫可别放弃了这么好的营生去吃官饭,又苦又累,还讨不着点好。”n“嘿!”东方琉璃也笑了,“听您这么说着,也没见您丢了自己的饭碗去干别的营生,看来还是这碗饭好吃的紧!”n“各行各业都不容易。”高瘦的衙役笑呵呵的,等着他收拾好了药箱。n一路上几个人聊着些寻常百姓常谈的话题,没多久就到了紧东街巷子深处的刘樵夫家。n“东方大夫请——”n东方琉璃提了药箱,和捕头打了招呼,熟练的进屋开箱取针验尸。n因为昨夜已经同黑白无常一起过来验过一趟了,今天不过是走走过场,不等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收拾好药箱出来。n“怎么样?”捕头也急着,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死人,真是邪门的紧。n“死法,和胭脂匠的妇人一样。”n这事,是万万瞒不住了。也只能将他所知的全盘托出,是非对错,就看这帮吃官饭的本事了。n“东方大夫这是——什么意思”捕头觉得他这话头不对,按着腰间的大刀,紧张的跨步向他凑去。n“哎!”东方琉璃长叹一声,“实不相瞒,那日官爷叫小人前去给胭脂匠的妇人验尸时,小人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奈何尸检结果正常,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就只能把死因归在风寒感染。可这刘樵夫几日后又以同样的死法死去,恐怕,事出有因啊!”n“那,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n这两人的尸首他都有瞧过,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钝物造成的伤口,怎么可能会是事出有因n这暴毙突然就变成了谋杀,民事案件一下子变成了刑事,还是出现在他管的东街上,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就连死两人,这责任,他可担不起啊!n“依小人多年行医经验,这恐怕是毒杀。”n“毒杀”捕头一惊,这倒是有可能,致人于死地却不留过多痕迹,“是老鼠药还是砒霜”n“都不是。”东方琉璃摇摇头,“砒霜早在几年前就禁了,谁还有本事搞得到这种稀罕玩意至于老鼠药,更不可能了。服了老鼠药的人必是口吐白沫,一个时辰内断气。”n“况且,这两种毒都会使人面部青黑,但官爷您看——”n东方琉璃上前揭开蒙在死人脸上的白布,“死者整个脸上只有唇缘青黑,肯定不是这些寻常毒物所致。”n“那是什么那妇人和这樵夫,皆是寻常百姓。妇人便先不提了,至少这刘樵夫是个老实本分的,谁会想着去买了毒药要两个不值钱的平头百姓的命饭都吃不起还去花钱买毒药,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n要是入室杀人案,他还是信的。毕竟榔头、菜刀、斧头,这些寻常生活用具都能成为凶器,简单易得。但要说是下毒谋杀,而且还不是老鼠药,他可实在不能相信,大费周折这种事,哪是个平头百姓能有头脑做出来的n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但是,东方琉璃接下来的一袭话,却彻底击碎了他的自信。n“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慢性中毒。”n“慢性中毒”捕头惊的几乎要跳起来,下毒杀人就已经够骇人的了,他竟然还说是慢性的,这凶手,是得有多么大的耐性n“不管大人信不信,这事实就摆在面前。”n“这——”捕头长叹一口气,最终选择接受现实,“确实损人听闻。”n“那东方大夫可能找到一星半点线索”n惊骇过后,能让他上心的,也只有如何破案了。n“没有线索。”保险起见,东方琉璃选择不把怀疑对象说出来,谁知道这堆急功近利的官差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n“这个怎么办?”没有线索,让他怎么破案n“是的。”东方琉璃不顾捕头的失望,吐出残忍的话语来。n“不过——”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不过,这两具尸体上,都有一股奇异的花香味,不知算不算的上线索”n“花香味”捕头这就奇了怪了,你说胭脂匠的婆娘身上有花香味还能理解,毕竟是个女人家,把身上整的香香的也无可厚非。可刘樵夫一个大男人家的,又是单身汉,这身上香喷喷的,算什么n可奇怪归奇怪,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管不着。这年头有怪癖的人多着去了,要是哪个他都好奇的话,那就不用去衙门当差,专司这件窥探别人隐私的事算了。n“那可知道是哪种毒物上有这种花香?”既然东方大夫特意提起,也就是证明,这花香味和两起命案脱不了关系了n“官爷。”东方琉璃面上一阵苦笑,这年头当官的怎么都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肯自己动动脑子,“小人要是知道,还不赶紧的告诉了您,非得拖到现在又出了人命才肯卖关子吗?”n捕头想想觉得也是,送着东方琉璃出去了,“那就麻烦东方大夫来走这一趟了。”n案子报到了知府大人那成了悬案,一行人查了几天也不得要领。说来也怪,自从刘樵夫死去后,杭州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n知府大人爱惜自己一身羽毛,见查不出什么,就只能随便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以安民心。n“原本以为知府这个父母官能做出点什么成绩来,没想到也是草包一个。最后竟然随便编了个什么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中中毒而亡的理由来草草结案,真是没有责任心!”白无常斜斜依在她哥哥身侧,抱怨着阳间的黑暗。n“得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别为难他们了。”搭话的是东方琉璃,他习惯的提起自己的专属茶盏喝着薄荷茶,话说自从这胭脂匠的婆娘出了事,他就再也没睡过一晚好觉。n得,人家的媳妇自己都不操心,他操心个什么劲n嘬了一口茶,他将头抬起来,一双桃花眼里盛的黑眸亮过星辰,“一桩连你们两个阴差都查不出究竟的案子,要他们些个凡人查什么”n“切!”白无常撅起嘴冷哼一声,“不是还有你这个白泽精吗?别把自己择了个干净。”n东方琉璃也不在乎,一口一口的嘬着清茶,真是提神醒脑啊!n“我可没说我有那个能耐破案,也没说要靠那些凡人破案。”n“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白无常直起身来,“前言不搭后语的。”n“天机不可泄露。”n“切,故弄玄虚!”白无常不屑的瞧着他,他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把真凶揪出来了,“那你说说,你可有什么法子”n“没什么法子。”男人一身红衣照旧,茶碗端在手里喝的香。n“那你!”白无常气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他这个人怎么这样,一副痞子样!n“那你说个什么劲!”n“等着吧!”泯干最后一口茶,东方琉璃咂咂嘴,似是不太满意,拿帕子擦了嘴,大爷似的仰面往后一躺。n“哼!不和你说了!哥哥,我们走!”白无常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主动拉着哥哥离开了阴阳医馆。n看见他那样她就来气!她喜欢的男人,怎么能够那么不正经呢?n不如去当差,眼不见心不烦。n笑盈盈的气走了鬼差兄妹俩,东方琉璃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袍,向着城外城隍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