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麦嘉不会按常理出牌,可是,当王喆看到自己的计划安排表上,整整一年没有任何的大型演出,甚至连在电影电视剧中跑龙套的机会都没有时,还是大吃一惊,继而感觉到几分委屈。
尽管知道,不能怀疑麦嘉的本意,他还是忍不住拿着计划找到总经理室,当面问个究竟。
麦嘉从烟盒里抽出雪茄,点上,深吸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弹了下烟灰,仰起头问:
“小子,脸拉那么长,来兴师问罪的?”
“哪里敢?”
王喆扯扯嘴角,勉强笑笑:
“就是想问问您,这计划是您定的吗?”
“当然!”
“整整一年,一次演出安排都没有?眼瞅大伙忙得脚不沾地,我不想让人指着脊梁骨说是吃闲饭的。”
虽然极力控制脸上的表情,王喆还是露出了怨气。
“呵呵,你放心,公司从来不养吃闲饭的。我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这一年时间,你可不是闲着,可能比大多数人都忙,只是比别人少露点脸罢了。”
麦嘉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毫不客气地塞到他手上;
“自个看吧。”
上边密密麻麻地列满了人名,都是全国顶尖的笑星和演员,有的已经在荧屏上销声匿迹好多年了,属于国宝级人物。
王喆不明白,这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表上列的这些人,都是你的老师,我已经和他们接洽好了,他们会抽出时间来给你上课,包括声乐、舞蹈、表演,甚至口技。而且,你只能按他们的时间表安排自己的时间,绝对不能迟到早退,不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对你不满意。这些人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机会靠自己把握!你要珍惜!”
麦嘉把珍惜两个字咬的很重,好像要嚼碎了,喂给喆一样。
名单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王喆从心里对麦嘉生出一种如父如兄般的感情,他激动的忘了道谢。
“好了,别在这傻站着了,今天就有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侯孝林大师,老爷子脾气怪着呢,他让你用嘴给他擦屁股你也得照办!要把他惹怒了,回来我饶不了你!”
王喆诺诺连声:
“您放心,他就是想要嫦娥,我也爬到月亮上去给他够!”
麦嘉哈哈大笑:
“小心别掉下来,建议你去水里捞,兴许省点劲儿。”
两人一块笑。
******
大师家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青砖绿瓦,台阶上还有暗绿色的青苔,静谧清幽,门口有颗很粗的老槐树。
王喆怕迟到,叫了辆出租,虽说司机是老北京,还是绕来绕去找了一个多钟头才找着。先还觉得奇怪,大师怎么住这么难找的地方,及至到了门外,才觉大师果然不俗,这种地方寻常百姓怕也住不起。
他来不及多想,走上前叩打门环,两扇黑色的大铁门被敲得嗡嗡作响,却没有人应声,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敲,还是没人应,他握紧拳头,照着门上“哐哐哐”砸了三下,又屏息凝神,站到台阶下,不知是否冒犯了大师。终于,有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谁呀?”
王喆赶紧答应:
“您好,我来求见侯孝林侯大师。”
大门“吱呀“叫着开了个缝,从里边走出一个打扮很利索的中年妇女,看样子是保姆。
王喆赶紧上前:
“阿姨,您好,我来拜访侯大师,和他联系过了,请问大师在家吗?”
“保姆”皱了皱眉:
“大师睡觉呢,你来早了,等会儿吧!”
不等人多说,大门“哐啷”关上了。
王喆看了看表,上午十点,这还早?大师家都是这样待客的吗?他举起拳头,又想砸门,转念一想,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是等一会吧。
他四处看看,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还算干净,就一屁股坐上去,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巷子里很安静,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坐了一会,又站起来,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边还是没有一点声音。转着眼珠想了半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门口继续等。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王喆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又去敲门,出来的仍然是刚才的“保姆”。
“又是你,不是跟你说了吗,大师在睡觉,你下午再来吧。”
王喆气结:
“大师几点能起来?我就在这儿等好了!”
“这可说不准,你愿意等就等吧,离大门远点。”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大门“哐啷”又关上了。
王喆感觉嗓子里像堵根鱼刺一样,卡得慌,他赶紧又砸门,冲着里边大声喊:
“阿姨,您听我说,我真是约好的!您能开开门,让我进去等吗?”
“不行!”大门里传出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又没音儿了。
王喆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上午是见不到大师了,还是先回去吃饭吧。
他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想给麦嘉打电话,又觉得很丢人,说好了去学习,连老师的面都见不着,这可透着丢人!人家把大门指给你了,你都进不去,怪谁!难不成这也要麦嘉出面?不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碰钉子,就是挨打也要去!
下午三点,王喆又来到大师家门口,开门的仍然是那个中年妇女。她这次直接告诉王喆大师不在家。王喆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阿姨,您看,老麻烦您,我到商场选了一块布料,是真丝的,您看还喜欢吗?”
“保姆”蔑视地看一眼布料,一摆手,简直就是个红脸的关公,软硬不吃:
“别来这一套,就是你送我黄金我也不收,大师确实不在家,改天来吧。”
她毫不留情的把王喆关到了门外。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直想把中年妇女拉过来,把布料摔到她脸上。可是,如果那样做了,就永远别想见到大师了。
他无奈地坐在门口,紧紧盯住大门,希望里边有人出来,替他传个话。
一个小时以后,这个愿望也落空了,大门里面仍然静悄悄的,好像本来就是一座空宅。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墙来回转,不时跳起来往里边看看,就差拿个砖头砸进去了。他一面在心里诅咒着比皇帝还难见着的大师,一面想办法怎么才能过了“保姆”那一关,不料一不小心,迎头撞倒了门口的老槐树上,疼得眼冒金星,心痒难忍,终于找到了泄的对象,他卯足了劲儿,对着大树,狠狠地踢了一脚,老槐树纹丝不动。
王喆简直要哭出来了,人倒霉了,连树都要欺负!
他转转眼珠,想着怎么惩罚惩罚这个“势利眼”,人不能得罪,树也不能修理?细看之下,居然还看出点门道,这棵古槐枝繁叶茂,有七八米高,两个人伸直了胳膊都搂不过来,树冠遮住整个院子,看得出很有历史了,大师家的镇宅之宝,自然非同一般。
他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这些槐花怕得损失点了……”
王喆摇着头,不无惋惜地看着树上白得耀眼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