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办假证和拍a片，王喆说不清哪个职业更高尚一些，可后者的选择是身不由己，自然免不了有被耍弄的感觉，但凡被别人操控的事情总归透着不爽。王喆决定，还是去找红姐。

“哥们，没事吧？看你样子可不像这么怂的，刚才可是很勇猛啊！嘿嘿……”

王喆横他一眼，不吭声，问清了浴室在哪，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冲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搓得通红才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山子要回自己的光盘。

山子很大方地甩出五百块，说是片酬，还笑嘻嘻地问他要不要欣赏一下自己跨马挺枪的神勇，王喆把五百块揣到兜里，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一口回绝。

“哥们，等哪天看着电视，突然看着自个了，可别惊艳啊！”

山子拍着他的肩膀，嘿嘿地奸笑着，“好心”地提醒。王喆也嘿嘿笑：

“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您在中央新闻上放我也不惧！拜拜。”

“下次缺钱花了还来，电话号码永远不变！”

都走出大门了，山子还跟在后边补上一句，刚才在他身上的姑娘也不穿衣服，扭着水蛇腰，倚在走廊上，恋恋不舍地送过来一个飞吻。

王喆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到了小区门口，迎面飘过来一股鸡蛋葱花的香气，一个摊煎饼的老太推着小车，腰里系着白围裙带着卫生帽，正忙得不亦乐乎，旁边等着三四个人。

“大妈，来个煎饼!”

王喆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老太头也没抬：

“没那么多零钱，自个换去！”

王喆四下看看，附近连个烟摊都没有，只有几个服装店开着门。

“没地换，我这也实在没零钱，您看……”

“没零钱就别吃！”

老太依旧没抬头。

一股怒气冲上面门，王喆狠狠地把钞票摔到钱盒里，对着老太大喊：

“没零钱你还做生意，我也没零钱，你看着办吧！”

老太太抬起头，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递过一个煎饼：

“吃吧！”

又顺手把那张钞票还给他。

周围几个人都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赖。

王喆气急，把煎饼死命往地上一摔：

“我不是吃不起，我就是没零钱！”

老太太摇摇头，叹口气，又接着忙自己的。周围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王喆隐隐听到“外地人”“农民工”一类的字眼。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了，难怪众人都把他当作吃白食的。他咬咬牙，狠狠心，走进最近的一家服装店。

即使选了最便宜的衣服，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王喆手里也只剩下不到一百块了，他捏着最后几张可怜的钞票，又来到煎饼摊。

“大妈，来张煎饼！”

老太太抬头看他一眼，乐了：

“你这个小伙子，还挺较劲儿，换了新衣服就有零钱了？”

王喆看老太慈眉善目的样子，领悟到她刚才给自己煎饼纯粹是出于好心，倒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后脑勺：

“咳，那个……刚才，我没礼貌，对不住您老了！”

老太太又递过来一个煎饼，笑呵呵地看着他：

“换了衣服挺精神，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到哪都不让人低看。”

王喆吃着煎饼，跟老太太聊着天，肚子里有了食，心神定下来，又想着要不要再去找找丑戏子，还有那五千块，得赶紧想想办法。想到救山东，他又懊悔起来，刚到手的五百块就这么让自己制气给制没了，太不应该！还好那些光碟都在，得想办法赶紧处理掉。

“大妈，这地方哪有卖牒的？就，特便宜的那种。”

他比划着问老太。老太想了想，往路西一指：

“往西走差不多三站地，有个很背的地儿，都是卖牒的，不过得小心点警察！”

王喆精神一振，和老太太挥手告别，三口两口把煎饼吞下肚子，顺着马路往西走。果然走了没几站地，人就逐渐稀少起来，路边稀稀拉拉地蹲着几个人，每个人跟前摆着几张盘，眼睛不时来回睃摩着，随时准备撤离。

王喆找个空档，从自己的盘里挑出几张保守点的，摆到地上，学别人的样子往旁边一蹲，守株待兔。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中年男人很悠闲地走过来，凑到王喆跟前，把盘拿到手里来回翻弄。王喆讨好地问：

“您要什么盘？我这都能找着。”

“《埃及艳后》有吗？”

男人很谨慎。

“哟，您老有品了，那可是经典，难找着那，别人准没有！”

王喆从怀里一摸，掏出几张碟片，翻了翻，找出一张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来前后左右地看，似乎很在行。

“《罗马帝国艳情史》！”

男人一个字也不多说，又报出一个片名。王喆飞快地从衣服里找出来，递给他。男人又反复看，像鉴赏一件艺术品：

“你那里还有多少这类的片子，我都要！”

王喆咽了口吐沫，决定说实话：

“有很多，不过，我没带在身上，您明天要是有空，就过来，我多带几部，您随便挑。”

男人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失望：

“明天？再说吧！”

“大哥，您想要什么片子，我这全！”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王喆愤怒转过头去，跟他抢生意的是一个穿浅粉色上衣的年轻女孩儿。女孩儿冲他伸伸舌头眨着眼，做了个鬼脸，又忙着招呼男人：

“大哥，过来看看，我这里啥盘都有！”

男人收好盘，递给王喆两张钞票，身子都没抬，就势挪到女孩儿身边。女孩儿竖起手指，偷偷冲王喆比了个“V”字，王喆瞪女孩儿一眼，张了张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男人在女孩儿那挑得很尽兴，买了厚厚的一摞，塞到随身的包里，还对女孩道了声谢，付了钱，转身离开。女孩儿一张张数着，把手里的钞票舞得“咔咔”响。

王喆恨不得上去把她的钱抢过来，暗暗想，下次再出来，能多带就多带，不然眼睁睁地让别人抢了生意。

忽然远处有人喊一声：

“条子来啦！扯呼！”

风卷残云一般，蹲守的人们“呼啦”站起来，手脚麻利地把地上收拾干净，赶羊似地四散奔逃。

果然，不远处，几个便衣举着警棍，大声吆喝着冲过来。王喆大惊，没想到连续两次出师不利，这可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心里想着，脚下不停，收起地上的盘，撒丫子就跑。旁边的女孩儿大喊：

“大哥，帮我一把，我的盘，哎呀……”

“哗啦”一声，王喆扭头看，女孩儿的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手里的钞票也四散飞舞，她心疼地蹲下去捡了盘又追钱，捉住这个跑了那个，情景煞是好笑。一个穿蓝色夹克的便衣眼尖，拎着棍子就追过来：

“你们俩站住！别跑！跟我回去，争取宽大！”

王喆一把把不停忙活的女孩儿拽起来，拉着她死命往人多的地方跑：

“傻x，要钱不要命！”

女孩儿身不由己，踉踉跄跄地被王喆拖着，带着哭腔喊：

“我的钱……我的盘……”

蓝夹克紧追不放，越来越近。

王喆回身把手里包成一包的光盘冲蓝夹克砸过去，蓝夹克身子一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女孩儿的衣服。女孩儿大骇，拼命挣脱，蓝夹克扑了空，又去抓女孩儿的胳膊，王喆飞起一脚，照着蓝夹克的肚子踢过去。他是练过七八年功夫的人，蓝夹克哪里受得住，“嗷”一声惨叫，手一哆嗦，捂着肚子慢慢蹲下去，王喆和女孩儿趁机混入人群，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