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王喆从直接行动总部出来，正要回雅馨苑别墅，张行迎面走了过来，笑面弥勒老远就向王喆招手：“王先生，最近很辛苦啊！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和你一块吃个饭！”

王喆皱了皱眉，把车钥匙放回兜里，很不承情地问：“为什么，没这个必要吧！”

张行脸上是一贯弥勒佛式的笑，挥舞着一双胖手：“当然有必要，我们早就该聊聊，白天太忙，没时间，正好趁晚上，可以放松一下。”

王喆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本要立刻回绝，转念又一想，大家都知道他们二人以前有过节，现在对方主动示好，如果不去，倒显得小气。最起码，在这个昔日的对头面前，自己不能露怯。当下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吊儿郎当地问：“好吧，我请客，你说上哪？”

张行连忙说：“不用你破费，工作晚餐吗！就在我们总部的小餐厅吧。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我们的秘书也参加？”

王喆当然不介意：“你是头，你说了算！”

张行貌似谦虚：“我们都是头，谁说了都算！那就这样吧，六点半小餐厅见。”

六点钟总部的文职人员基本都下班了，六点半，整栋大楼已是一片安静。当王喆来到小餐厅时，张行和她的新任秘书刘璇瑞已经先到了，章小玉也很快赶了过来，不过是最后一个到，嘴里不迭地道歉。

人都到齐了，张行起身为他们做介绍。刘璇瑞是一位漂亮的寡妇，她老公也是直接行动组织的一名成员，因执行任务被警察枪杀身亡。她一直在总部的情报分析处理中心工作，张行将章小玉配给王喆做秘书后，便将刘璇瑞调进自己的办公室，任了秘书一职。看得出来，刘璇瑞反应敏捷，处事灵活，口才极好，而且和章小玉相比，似乎更成熟，更稳重一些。

厨房早就接到通知，几个人刚落座，很快送上一桌丰盛的饭菜。

他们寒暄一下，就互相劝起酒来。

王喆不知道张行设宴的目的，准备后发制人，所以只管吃饭喝酒，并不多说话。

张行终是老狐狸，很快用一句客套话拐到正题上：

“王先生，习惯这儿的生活没有？”

王喆放下酒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恩，还好，我正在慢慢适应。”

张行：“我看，还是做明星时的生活舒服，优雅高尚，整天处在闪光灯下，处在影迷的包围中，享受万人景仰。不像我们这儿，人人身上都得带点血腥味，整天提着脑袋过日子，过了今天没明天，就连坐在我身边的这两位漂亮的小姐也不例外！”

王喆惊讶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人，先问章小玉：“小玉，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杀过人？”

章小玉点了点头。

王喆追问：“杀的什么人？”

章小玉：“我的前任男朋友，他想让我当鸡，赚钱给他买毒品，否则就要破我的相，我就用他的刀把他给了解了！”

王喆愕然，唏嘘一阵，转头问刘璇瑞：“刘小姐，你呢？”

刘璇瑞喝了口酒，淡淡地说：“我杀过两个，一个线人，一个警察，是在为我老公复仇的行动中，用手枪干的。”

王喆从他们淡淡的话语中嗅出浓浓的血腥味，真正感受到了所谓黑道的血雨腥风。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压抑着他的内心，脸上却漾出一丝微笑：“真看不出来，两位楚楚动人的秘书小姐也经历过惊世骇俗的生活，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还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

刘璇瑞看了他一眼，说：“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滋味！”

章小玉说：“我当时只是觉得很解恨！王先生的生活怕是一直很顺利，用不着像我们这样，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王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摇摇头：“我也很遗憾，没机会像小马哥一样，左冲右突，纵横天下，那才像个男人那！”

刘璇瑞貌似不解地发难：“能作直接行动的副首脑而以前没杀过人，真是个奇迹，干我们这行的，杀人可是入场券啊！”

王喆听出她话中带刺，不免讪讪的，有几分尴尬。

“放肆！”张行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吹胡子瞪眼地训斥刘璇瑞，神情极为夸张，“哪个允许你和王先生这么说话？什么入场券不入场券，你以为王先生和你一样吗？没大没小，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见过莫先生杀人吗？你怎么不去问！我敢肯定，你们都没见过，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社团的领袖，成为我们这些人最敬爱的大哥。据我所知，世界上最有成就的赌王从来不在赌桌上赌，道理也正在于此。璇瑞，你现在必须向王先生道歉，最少罚酒三杯！”

“张哥，遵命！”刘璇瑞毫不生气，娉娉婷婷地走到王喆身边，举起酒杯，“王先生，我们都是粗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如果有什么冒犯的话，还请海涵！”

王喆终于明白了张行的用意，在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自己下马威。想到这里，嘴上依然十分客气：“这不是工作的时候，自己人吃饭，随便说话，无所谓的，不存在冒犯不冒犯。不过，刘小姐，我仍然乐意和你喝上三杯，为了你的勇敢，也为了你的漂亮，干！”

说完，自己带头，一饮而尽，三杯酒很快就喝光了。

刘璇瑞三杯酒下肚，脸涨得通红，她笑盈盈地回到张行身边坐下：“王喆先生，你可真是好酒量，好风度！”

张行很快地接口道：“怎么，璇瑞，入迷了？”

刘璇瑞借着酒气，嗔怪地看了张行一眼，不满地说：“张哥，瞧你说的！”

张行哈哈一笑，又转过脸对着王喆说道：“王先生，你刚才遗憾过去没有历练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一个星期以前，我们在香港的毒品转运站，遭到了当地一个反毒品组织的袭击，前天我们刚接到线报，原来这个组织的当地的一个黑社会集团。这次我们共丢了了大概五百公斤四号*，伤了三个兄弟，损失可谓惨重。经过研究，决定对这个组织实行报复，经请示莫道天先生同意，由你主持这次行动。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你明天准备，后天出发！”

王喆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仰头喝下一杯酒，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

张行继续说：“我只给你配备两名熟悉当地情况的兄弟，其他的随行人员由你亲自挑选。”

王喆想了想，说：“我明天看过有关资料再和你商定，好吗？”

张行盯着王喆的眼睛，全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看到血腥就跪地求饶的小影星了。他呵呵一笑，大方地点点头：“行，现在，我们继续喝酒！”

餐桌上又漾起欢声笑语。

张行喷着满嘴的酒气，指着章小玉问王喆：“喆子，我给你配的这位秘书怎么样？”

王喆微微颔首：“没的说，又漂亮，又能干，还很迷人。”

章小玉嫣然一笑：“王先生，您过奖了！”

张行摇摇头，表示反对：“她曾经做过我的秘书，依我说，的确够漂亮，也很能干，却不迷人，至少没有让我们的副首脑入迷！”

章小玉不无醋意地接口道：“那是因为婉茹小姐太漂亮了，王先生天天守着大餐，哪还在乎小菜一碟？”

刘璇瑞适时添柴拱火：“你们说的都不对，要我说，是王喆先生惧内！”

王喆任凭他们唱三人台，只管笑着喝酒，不吭声。

张行用命令的口吻对章小玉说：“小玉，今晚上拿出你的本事来，一定要让王喆先生不醉不归！”

章小玉笑着起身，给王喆斟满酒：“王先生，头已经发话了，您总得给我点面子！”

王喆毫不怯场，豪爽地端起杯子，向在场的人一一示意：“行，咱们今天晚上就来他个一醉方休！”

说罢，对章小玉的敬酒，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狂饮。

餐桌上的气氛达到空前的*，不时响起高一声低一声的调笑。

这次晚餐从六点半整整吃到十点，当王喆离开餐桌时，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张行指示章小玉吩咐：“小玉，王先生今天喝多了，你开车把他送回去！”

章小玉应声去扶王喆，王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睛半眯着，却一把把她推开，大着舌头说：“别，别让她送我，否则，我，我会趁着酒劲儿犯，犯错误的！”

张行又把章小玉推到他身边，贴心贴肺地拍着他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男人嘛，犯一点这类错误无伤大雅！”

王喆知道这是鸿门宴，心里早就怀着戒心，虽然酒喝了不少，心里却异常清醒：“我，可不敢，就是婉茹不追究，莫叔叔，也，也不会放过我。你们还是饶了我吧！小玉，你和刘小姐再陪头儿多喝几杯，我走了!再，再见！”

当下不顾几个人的阻拦，歪歪扭扭地走出餐厅，一阵风吹过来，酒立刻醒过来，他回头看看小餐厅，剩下的三个人仍在喝酒，他笑了笑，步履沉稳地走出大楼，驾车离开。

章小玉把王喆送到餐厅门口，无可奈何地转回来，又在餐桌旁坐下：“头，我已经尽力了，王喆是个谨慎的男人，不为我所动！”

张行：“那只能说明，你下的功夫不够深！”说完，招呼章小玉坐到自己身边，“好了，别不高兴了，我又没催你，不谈这个，今晚，你俩好好陪陪我！”

章小玉神情落寞：“头，让刘小姐陪你吧，我想回去了！”

张行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把一张胖脸贴上去，用油乎乎的嘴吻了吻她的粉脸：“不，我要你也留下！”他又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酒对着章小玉的唇，强行让她喝下去，“干我们这行的，今天花天酒地，谁知道明天是死是活！良辰美景，及时行乐，美人在侧，美酒在握，岂能不好好享受一番，来，喝！”

临近午夜，章小玉和刘璇瑞将喝得酩酊大醉的张行扶进楼上他的卧室。章小玉拜托刘璇瑞留下照顾张行，自己却逃也似地离开总部大楼，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公寓。

这一晚，她辗转难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过去被张行玩弄的生活感到恶心。张行命令她去引诱王喆，并且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个拿不到台面上的秘密任务，也同样让她感到无比厌恶。

在这个充满邪恶的世界，她感到说不出的孤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