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茹出现在门边，她穿着浅紫色的束腰长裙，一头飘逸长发束在脑后，额头明亮、光洁，肌肤胜雪，眼波盈盈，除了因过度思虑带来的疲惫，脸色显得稍微有些苍白以外，简直和当年的杨如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道天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孩子，你受苦了，一天不见，瘦了好多！”

何婉茹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来自于最亲近的长辈身上特有的亲切气息，心头一热。

简短的话别过后，莫道天吩咐人端上茶点和饭菜，父女俩就坐在阳台上，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边吃边谈。

莫道天简单交代了一些社团内部的情况和各个公司的经营状况，还有接下来去各国投资的计划，他突然话锋一转，问女儿：

“现在，我们解决另一个问题，那位电影明星，你打算和他怎么办？”

何婉茹吃了一惊：“爸爸，你知道他?”

“当然，只要关于你的一点一滴我都知道，还有以前曾经侮辱过你的那些人，我会和他们一个一个清帐！”

莫道天一字一顿地说，眼睛里似有怒火。何婉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头泛起一丝感动和无奈，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埋头吃饭。

“不过，那个小子 ，我弄不清你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是不是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是的，如果您不反对的话！”

“一个演员，在银幕上装腔作势，又蹦又跳的，靠得住吗？”

“不是您说的那样，他对我很好！”

“那你是真的从心里喜欢他了？”

“当然！”

“不是逢场作戏？”

“以前也许是，互相了解以后，就不是了！”

莫道天沉吟片刻：“孩子，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再做决定，好吗？”

何婉茹欲言又止：“爸爸，他不是坏人！你别伤害他！”

莫道天道：“只要他是真心爱我女儿，就算他是个坏人，我也不会伤害他！”

何婉茹无语，黑道老爸的思维果然不同于常人。

“还有，我们父女相认的事，暂时还不能公开，慢慢地我再告诉你原因，继续用婉茹这个名字好了！你妈妈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如字！”

何婉茹很郑重地点点头，没有多问。她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名字中相同的字眼，还是让她感到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把她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爸爸，给我讲讲你和妈妈的事吧！”

她恳求地看着父亲。

莫道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

他打电话让人撤下餐具，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给何婉茹点了咖啡，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把刚刚回忆过的往事，向女儿一一道来。

*****

王喆安顿好父亲，又向麦嘉汇报了回安星的情况，便迫不及待地悄悄开车去了何婉茹的公寓，没想到扑了个空。打她的手机，关机。

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她突然消失，他一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茫茫人海，能去哪里找她呢！只能等。

三天以后，他接到了她让他去秦城的电话，却不让他多问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到了就知道了，这次让你来，是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在电话里是这么描述的。

对她的思念让他不再多问，毫不犹豫地坐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秦城。

下了飞机，他并没有如期待中的那样见到何婉茹。一个二十多岁，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儿接待了他。

在机场，虽然他带着墨镜，风衣的领子竖得老高，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那个女孩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王喆先生吗？”

“是的！婉茹呢？”他看了女孩儿一眼，她身上自有一种不同于何婉茹的气质，知性、优雅、落落大方，看得出受过很好的教育。

“我是您的影迷，能见到您本人，很荣幸！”女孩儿稳重之外难抑兴奋的口气，甚至有几分雀跃。

“谢谢，婉茹怎么没来，您是？”

“何小姐在总裁那里，他们要谈点事情！所以让我来接王先生。”

“总裁？”他问，“哪位总裁？”

“新世隆饭店的总裁！”女孩儿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陈曼，是总裁的助理，今天我陪您共进晚餐！明天何小姐可能就有时间了！”

“不胜荣幸，陈小姐！”王喆强压下心头的疑问，彬彬有礼地和陈曼握手，和她一起上了一辆宽大的商务车。

交谈中，王喆得知，陈曼果然很了不起，她能流利地使用英语、日语和法语，她穿的衣服是饭店统一的高级职员服，上衣是双排扣的浅粉色西装，很短，很合身，看得出是量身定做，质地优良，和一般的工装区别开来。上衣和裙摆到膝盖以上的浅粉色短裙很配，法国产的高级肉色长筒袜包裹着她美丽、修长的双腿，耳朵上是一副象牙耳坠，一说话晃晃悠悠的，在庄重典雅之中，平添几分妩媚。

晚餐在新世隆饭店的高级餐厅，陈曼作陪，没有别人，饭菜出乎意料地简单，却显出本色的体己家常，看得出破费了一番心思：凉菜是凉拌海蜇、炝虾、水晶鸭舌、鲍汁白灵菇，热菜是百叶结烧肉、油闷春笋、荠菜豆腐羹，姜汁毛哈喇。

陈曼又招呼人拿了一瓶绍兴十年陈，在下座坐了，招呼王喆喝酒。王喆吃着，突然叹了一口气。陈曼贴心地问：

“怎么，王先生，我点的菜不合您胃口？”

“不是，我在想，这才叫饭菜那！以前在外面吃的，不管多豪华，都不是那个滋味呢！”

陈曼夸王喆含而不露，拐着弯地夸人叫人听了更加受用。王喆说他说的是实话，两个人都笑。

饭后陈曼说请王喆去茶室喝茶。王喆一切客随主便，便跟着她来到茶室。

餐厅一旁有条走廊，走廊的地面是玻璃做的，中间一排青石铺就的小路，玻璃下面是潺潺流水，有几片落叶，还有几尾小鱼。走的时候不显眼，走到尽头扭身回看，金水般的银光微微一闪，煞是好看。

茶室在走廊尽头，看得出没有几个人有资格来这里。茶室的布置和外面金碧辉煌的装修不同，竟是简朴到了极处：青砖铺地，临窗一张花梨木蕉叶阔几，两把太师椅，上面放了好几个黑丝绒软枕，打横一张长几，也放了几张龙头小背靠椅，上面只铺了几个布坐垫。墙上一轴书法，笔走龙蛇，烟云四起，很少有人认得什么，只取个意思。

此外再没有别的摆设，整个房间猛看上去空落落的，一片寂然。陈曼看出王喆的疑惑，走到窗前推开花窗，一片草色蓦然入眼，草地尽头有三颗百年香樟树，风吹处送来几声鸟啼，简直像在画中。

王喆这才明白，茶室的设计者煞费苦心，只求这惊艳的一笔，看来，能进这间茶室的人，绝对是种不寻常的待遇。

陈曼笑着在一旁烧了水，烫了壶烫了杯，滚滚地沏了一壶铁观音，给王喆的，是个青花缠枝杯，鸭蛋大小，正好一手握住，她自己用的是核桃大小的仿越窑杯，雨过天青的颜色。

王喆曾跟大师恶补过红楼，恍惚之间以为来到了“槛外人”妙玉的栊翠庵，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正好看到陈曼含着笑，脸上微微带了酒晕，越发衬出美女的肌骨晶莹，不落凡尘。

“真是个迷人的城市！”王喆赞叹了一句，却毫无来由。

陈曼抿嘴一笑：“王先生喜欢就好！”

“就是太麻烦陈小姐了！”

陈曼细细款款：“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总裁吩咐，不管怎样都要把您陪好！”

王喆呵呵一笑，心里却在想，弄这么个美女来迷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何婉茹到哪去了，正在干什么，怎么一直不现身呢？

陈曼说：“王先生以前来过秦城吗？”

王喆回答：“没有！”

陈曼说：“那您明天最好到山海关和老龙头去看看。”

王喆说：“恩，我都听说过，不过还没真的去过！”

陈曼微微一笑，侃侃而谈：“山海关是天下第一关，最险峻的长城一角山，直通中国古代四大传说之一的孟姜女哭倒长城处的孟姜女庙。老龙头位于山海关城南的临海高地，自身形成半岛伸入渤海，是明代长城的东部起点，万里长城从这里入海，也是从这里开始。一登上老龙头，面对波涛汹涌、云水苍茫的大海，可以饱览独有的海上长城雄姿，又能欣赏“长城万里跨龙头”的壮丽，非常值得一看！”

王喆笑道：“你讲得这么动人，明天我还真得去看看了。”

陈曼道：“如果明天何小姐没时间，我可以陪您去！”

“那太感谢了！”王喆脸上虽然保持着平静，和她一来一往地斡旋，心里却很焦虑。到现在都见不到何婉茹的影子，只有这个风情逼人的陈曼来陪着他，不知道何婉茹到底搞什么鬼。

喝完茶，欣赏了秦城的夜景，陈曼将王喆送回他的套房。

“何小姐今天可能回不来，我就在她的房间，就在王先生的对面。”她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来电话！”

“谢谢！”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王喆什么时候都有足够的耐心。

但是，潜意识告诉他，决不能和这位殷勤的所谓的总裁助理发生任何越轨之举，否则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何婉茹了，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王喆回到房间，关上门，走进洗手间，放了一大缸温泉水，将身子泡在水缸里。猜测着何婉茹到底在跟他玩什么花样！

正在这时，卧室里的电话铃响了。他裹着大浴巾去接电话。

是陈曼从对面的套房打过来的。

“王喆先生吗？”

“是的。”

“已经睡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洗澡。”

“我想，你肯定饿了，一会儿您洗完澡，到我房间来吃点宵夜吧，这里的海鲜很新鲜，我们可以好好地喝上一杯。。。。。。”

“不用了，陈小姐，我一点也不饿，我们明天再吃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好吧，那祝您晚安！”

“再次向你表示感谢，晚安，陈小姐！”

王喆放下话筒，又回到洗手间，泡进暖融融的浴盆里。

第二天上午，陈曼果然带他去了山海关和老龙头，下午，又在秦城的大街小巷游览一番，陪他游泳、捡贝壳、冲浪、滑沙，又吃了不少海鲜和小吃。晚餐后，她又陪他到海边参加篝火晚会，一群男男女女在一起唱歌、跳舞，猜谜语，没有人认出王喆，他玩得开心而自在，闹了足足半宿，两个人才尽兴而归。回到饭店时，已是午夜了。

他们在走廊道别时，陈曼的话依然充满诱惑：“王先生，晚上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电话！”

王喆说：“已经麻烦你一天了，安心睡个好觉，我不会打扰你的！”

陈曼风情万种地一笑，娉娉婷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喆走进自己的套房，关上门，按亮灯，正想再去泡个温泉澡，去去一天的疲乏，却惊愕地发现，一个神情冷峻的男人仰靠在沙发上，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王喆吓了一跳：“你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