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关心本宫已逝的孩子!”宁贵妃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但大殿上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脸上只气得通红,她身旁的婷织瞪了我一眼,忙去安抚宁贵妃的情绪。
大殿上的人都闭上了嘴,生怕惹祸上身,而皇帝则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的确,骄纵的个性都是被惯出来的,而我,此刻敢如此的伶牙俐齿。言语刻薄,全然是断定了,这宴会上最尊贵的三个人因为种种原因,都不会让我死得那么早。
我见场面安静了下来,便把藏在袖中的瓷杯碎片露了出来,缓缓靠近上位。
“快护驾!护驾!”宁贵妃花颜失色,“快拦住这个疯子!”
皇帝不发话,没有人敢抓我,我只是走到了大殿中央便停止了。
“惊鸿慕缘舞失传的原因便在于此!”我用瓷片狠狠地划开了手腕,那触目惊心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我。
“宣太医!”皇帝盯着我手腕的红色,眼中竟划过了一丝慌乱。
而慕容晰的表情也不在轻松,右手紧紧地攥着折扇,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慕诀手上的扳指转得越发的快了,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而我的父亲,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璇瑾!”百椿跑到殿上,想要用手帕将我手腕绑住,我阻止了她,并将她推开。
“怕弄脏了静嫔娘娘的衣裳。”我的冷漠使她紧咬着下唇眼中有泪花闪动。
我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旋身起舞。
手腕流出的血染红了我的裙裾,淡青色的纱裙上随着我的起舞犹如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绽红的蔷薇。
“惊鸿慕缘舞又称绝命舞,相传当年唐皇临终前让最爱的贵妃为他跳最后一支舞,贵妃不愿独活,割开了手腕,跳出了惊世舞步,一舞终了,贵妃便随唐皇一起仙逝了。”
念这话的人是安嫔,安嫔已然起身看向我,那惺惺相惜的眼神和每一个人的都不同。
为什么没有人能跳完这一支舞,因为正常人跳了一半便已然耗费了全部心力,更何况是一个失血过多的柔弱女子,而这支舞的绝世正在于当年贵妃在唐皇面前跳完了这支舞……
场上安静极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无声地舞,脚下当真是步步生莲,每走一步都会出现一朵逼真的莲,真正的莲步是用血做出来的……
“快救救这孩子!”
殿门口出现了一声大喝,这声音极其耳熟,而我的耳边已经出现了轰鸣声,听不真切。
我旋身看向大殿门口,竟是太后率着宫人来到了迎喜殿,而刚刚那声大喝竟是一向视我为仇敌的太后发出来的。
待我刚转身,已经看见下了殿的皇帝在我身后站立。
“停下来。”他只静静吐出这一句话,却让我满腹的委屈全然倾泄了出来,我哭着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横抱起我,我只觉手腕一麻,一整个胳膊便无了知觉。我看向他坚毅的下颌,再看向他刚刚收回的手,我的手腕似乎正在减慢流血的速度,皇帝会点穴,莫非也是会武功的?我注意到他被我鲜血染红的龙袍,不假思索地开口。
“皇上恕罪,臣妾把您的龙袍弄脏了。”
他听了我的话怔了一下,更加紧蹙了眉头,疾步向殿外走去,“福公公,太医为何还不到!”
“这……”
“皇上!皇上!快救救我家主子吧!我把太医叫来了!”娴月哭得脸上像花猫一般,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跑过来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求着皇帝。
“你这没有眼力见儿的臭丫头,没见皇上正是要救瑾美人的吗?在这儿挡什么路!?”福公公拉起地上搞不清状况的娴月,退到一边。
“小主,你要挺住……”娴月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的眼前有些发黑,虚弱地冲她笑了笑。
迎喜殿边上有一处偏殿,没有多久便到了那里,皇帝将我放置在榻上,便立在一旁看着太医为我诊治,腕上的血已经成了涓涓细流,太医在我腕上撒上了金疮药,开了药方,并递给了我一瓶淡绿色的药膏。
“小主,伤口不要碰到水,待伤好后,每日涂抹,便不会留疤。”
“谢太医。”太医收拾好药箱便出了门,皇帝将药方给了一个宫女,房间里便只剩下我和皇帝两个人。
这偏殿没有人住,但打扫的还算干净,太医说我止血及时,没有大碍,休息几天便没事了,我看着手腕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不揭开纱布便永远没有人知道下面是怎样的血肉翻飞,触目惊心。。
“为什么那么做?”皇上的语气平静,虽在问我,我却觉得那褐色眼眸像是早已洞穿了我的心。
“没有为什么,想了便做了。”我垂眸,眼睛依旧盯着那白色隐隐透出一丝血迹的纱布。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皇帝说这句话,会让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一样。
“臣妾一直是这样的,皇上。”我看向他,继续道,“臣妾觉得心中的依托似乎就快没有了,在宫里臣妾会不会死。”
“你想出宫?”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而危险,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与我平视。
我叹了一口气,靠在了贵妃榻上。
“若想出宫,除非死,朕断然不会困住一具尸体的自由。”皇帝说这话时平静异常,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
“臣妾一直不明白皇上到底在执意什么?”
“朕在执意什么你不明白吗?”皇帝扳过我的下颌,有些用力,“若你想要的是荣宠,朕可以给你,甚至连皇后之位也可以给你,你认为盛宠对于现在的你,是真的好吗?”
皇帝几乎是冷笑着放开了我,当然这一席话并不会让我误会皇帝对我用情至深,我突然需要重新估计自己的价值了,能抵得上皇后之位的,莫不是他的江山?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便推翻了这个假设,怎么可能。
“臣妾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皇帝似乎有些气急,剧烈地咳了起来,“福公公!”
福公公闻声进来,将手中的一粒丸药交予了皇上,皇帝吃了药丸,似乎好了许多,平静无波的眼眸冷漠地扫了我最后一眼,拂袖而去。
福公公见状,愤恨得拍了一下手掌,便急忙追赶皇帝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