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午时分,李子勋命人将那恶汉带到院子里,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他手上的水瘾,周济世和其他的大夫,也都围过来观看。
李子勋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这恶汉的病症,并用小刀从他手上的水瘾里,取出一些痘浆,装到了之个干净的小瓷盘里。
这名恶汉这几天饱受折磨,心理上早就承受不住了,被杀很可怕,但被杀之前的等待,更是可怕!这几天他是使劲吃,使劲喝,吃完喝完就大声唱歌,有时候甚至会歇斯底里一番!
当然只要他一疯,士兵们的鞭子就会落到他的身上,怕将他打死。往往每次狠抽之后,又给他包扎伤口,结果这恶汉受的罪更多了,旧伤未愈,轻伤又起!
李子勋提取痘浆时,怕他突然疯,士兵们将他五花大绑,嘴里还堵上了布块,防止他咬人!
李子勋命人取下恶汉嘴里的布块。身子往后躲了躲,他也怕这恶汉突然暴起,问道:“你有什么感觉,头痛吗?”
这恶汉道:“痛!”
李子勋皱眉道:“不太可能头疼吧,你并没有高热,而且看你神志清醒,怎会头痛?”
这恶汉突然高声叫道:“被打的痛,他们天天都抽我,你看不见吗?”
头领哼了声,道:“你殴打亲生父亲时,可曾想过你父亲痛不痛?抽你又能如何,有什么好叫的小心下次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你!”
李子勋又道:“你的咽喉痛不痛?嗯。看你喊的这般有力气,想必是不痛的。那你的四肢是否酸痛?”
这恶汉又叫道:“痛,换你被这么个绑法,你说会不会痛!”
“那就是没绑之前不痛!”李子勋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呕吐和便稀的症状,这些我都观察到了!”
站起身,他冲头领道:“把这人关回去吧,千万不要直接打死,留着还有用处。”
头领道:“那还用不用再给他好吃好喝了?”
李子勋想了想,道:“正常饮食即可,不必特殊照顾了。还有,不要让他自尽,我看他情绪不稳,很有可能受不了惊吓,自行了断。”
头领答应一声,命人将恶汉扔回了屋里。李子勋命他们再提两个死囚出来。
与那恶汉不同,其余的死囚多多少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心想着有那个恶汉垫底。没准就辨证好了,用不着他们了。他们都听说是要用牛得的天花,种到人的身上,这也太吓人了,比被砍头都可怕。砍头不过是一刀,眨眼功夫就完事,连疼都不会感觉到,可得牛的天花就不行了,那会很痛苦的!
到底怎么个痛苦法,谁也不知道,越不知道,越害怕!
士兵们拉出两个死囚,这两个死囚被拉出牢外,放声大哭,嗷嗷叫着求饶。身子死赖在地上,士兵们只能象拖死狗似的,将他们拖出来。扔到院子里!
在场围观的不少人,不但院里有。院外的也有,那些自愿来的普通百姓,看着这两个人嚎啕大哭的表情,无不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有的人便问道:“他俩犯啥罪了,一定要死吗?”
一个拖着死囚的士兵,看了问话的那人一眼,道:“他们是父子,奸杀寡居一民妇,还有她的不到十岁的女儿,你说他们该死不该死?”
百姓们脸上的同情之色瞬间消失,一起叫道:“该死,绝对不能让这种人活在世上,应该千刀万剐!”
几个士兵一起过来,将这对父子按翻在地,手臂裸露出来,等着李子勋给他们开刀!
李子勋冲这对父子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今日苦苦哀求,可曾想过,当初害人之时,那对母女是不是也向你们,如此的苦苦哀求,自作孽,不可活!”
这种恶棍,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李子勋拿过小刀,在他们的手臂上各利一道口子,将痘浆涂抹到伤口上,接着用刀按压了一会,这才道:“他俩应该判的是斩立决吧?”
头领摇头道:“不是斩立决,是秋后问斩,和先前那个恶汉不同。”
李子勋道:“那么他俩的恐惧,会比上个人更强烈,把他俩绑好,嘴里塞上东西,防止嚼舌自尽!”
头领答应一声,将早就吓得瘫软的父子恶棍,找了间独立小屋,扔进去好生看押。
围观的百姓们感觉李子勋现在所做之事,配合上先前那三个人的表现。相当地恐怖,甚至有些人竟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自愿者问道:“李大人,常人的了天花,只要能挺得过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可得了牛身上的天花,会不会必死无疑啊?”
李子勋看了这个自愿者一眼,温言道:“不要害怕,事际上牛痘虽是天花,却要比人得的天花轻得多。我们这次辨证的目地,就是要证明人得了牛痘这种轻微的天花之后,不会再得更产重的天花了。”
其实这种说明,不管是官员,还是李子勋本人,都反复和他们说过了。但人人还是害怕,必竟无奈得上瘟疫,和主动去得瘾疫,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害怕是正常,不害怕的才是不正常的!
这些自愿者仍是极害怕。他们当初想得挺简单,只是想着能通过此次辨证,那些奴隶们想着成为良家子,不再被人当牲口一样的使唤,而普通百姓呢,他们是想得到田地,从此能吃饱肚子!
但是,看了刚才那父子俩嚎啕大哭的表现,不少人心里动摇了。想归想,做归做,平常叫着不怕死。死有啥可怕的,无所谓了,但如果死亡就在眼前,而且可以预知时间,那就极少有人会不害怕了!
有个自愿者咽下口唾沫,忽道:“李大人,小人家中尚有高堂我是家中独子,前些日子头脑热,便参加了辨证,趁着现在还没正式开始。我能退出吗,我家有尖母双亲,等着我回去照顾啊!”
世上的事,就怕有人挑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串。这个自愿者要是会做人,背后说出这话,不管是李子勋还是王府,叹息一声,也就偷偷放他走了,总不能逼着人家参加吧!
可他当着众人的面一说,别的自愿者也都叫了起来,纷纷要求退出,他们不敢参加辨证了,越叫越凶!
李子勋心中不快,你们都是自愿来的,没人强迫你们来。这件事有危险,当初说得明明白白。做之前想清楚,做之后划,得坚持住!
还没等李子勋说什么,守卫头领却怒了。他是最反感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的,这也就是在民间,如果是在军队里,这就是临阵脱逃,是要被砍头的,他这辈子因为这种事,都记不清砍过多少人的脑袋了,从来没有手软过!这是一名军人,最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头领怒道:“住口,岂有此理!给你们好处时,你们都来,现在辨证尚未正式开始,你们就要退出。世上哪有这种便宜事,都不许退出,谁要是退出。刀斧手伺候!”
然而,这不是在军队里,他面对的也不是士兵,他这一吼,那些自愿者顿时就炸锅了!难不成这次辨证,真的要死很多人吗?
有的人叫道:“我是自愿来的,现在自愿要走,凭什么拦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出山去,我不是自愿的,是你们抓我来的!”不少奴隶哭了起来,顺嘴胡说,好死不如赖活。当奴隶也比死强啊!
而普通百姓却叫道:“我们不要田地了,我们要离开,我们要离开!”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头领气得不行,咻的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我倒是看还有谁要退出,如果不想再辩证之前就一命呜呼就给老实待着!”
那些自愿者被头领的举动都吓坏了,他们没想到这守军会直接出剑威胁大家。但看他那严肃的神情,大家便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喧哗的众人立马就沉静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他们只敢在下面小声议论,但却没有哪个胆子大声反抗,大家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人,万一真被刺上一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头领看着下面议论的人群,刷地抽出腰中佩剑,冷声叫道:“弟兄们上前,看看谁再敢乱叫,就地格杀!”士兵们刷刷地抽出腰刀,一起拥上,团团围住那些奴隶和百姓们!
顿时就没人说话了,自愿者们都惊慌失措的看着守卫头领,更有胆小者开始身上哆嗦,连心里都哆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