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她一副小女儿的做派,天子欣喜不已,口口声声说着定会护她周全,在凤芸宫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去。
一行人前脚刚踏出御花园,后脚天子夜访凤芸宫的消息就在宫里流传开来,各宫娘娘心中又酸又妒,奈何萧挽歌荣宠正盛,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做出头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批大批的宝贝涌入凤芸宫。
翌日,早朝之上,太子和豫王针对一个问题吵的不可开交,连带着支持他们的大臣也都针锋相对,好好的乾清宫,一时之间变的像菜市场一般。
天子大怒,这两个人昨日在御书房闹了一通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如此泼妇行径,这让外人如何看待他们皇室中人,如何看待皇室的教养!
一阵高过一阵的音浪吵的他头疼,想起昨晚萧挽歌说的话,大手一挥,一道明黄的圣旨颁了下去,也不管殿中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起身回御书房批奏折了。
不是要闹吗?不是要争吗?正好他也想看看,他的这些儿子到底有多少本事!
“刚才…圣旨上说什么?”年龄最小的十皇子出声打破殿中的沉寂,整个人亦是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
什么叫废除立嫡不立长的规矩,选贤举能?这意思是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争上一争,太子之位已经不算什么了是不是?
其中最受打击的,恐怕就是太子一派,赵振抵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盯着赵禹城,“豫王现在可满意了?本宫真是没想到,豫王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人!真真是跟你那母妃一个德行,净行些无耻下流行径!”
听到他的话,赵禹城面色阴沉,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太子还真是掩耳盗铃,明明是自己没出息,惹得父皇失望,不好好反省倒是把过错压在了本王的身上,难道,这就是皇后教给太子的?难道这就是坤宁宫所谓的规矩?”
眼看着新一轮的大战又要开始,两边的人赶忙上前把两人隔开,好说歹说才劝出了坤宁宫。
天子的决定,无疑是把整个朝堂的格局打乱了,十位皇子中,有能力,有本事的比比皆是,不少人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选择支持者,毕竟这么多年,太子和豫王除了明争暗斗,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突出。
斟酌再三,刚刚回京的二皇子和八皇子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别看他们表现平平,实际则胸有沟壑。
二皇子征战沙场多年,手中实实在在握着兵权,八皇子聪慧卓越,精通谋略,如此一比较,实在是比太子和豫王高出太多。
就在众人打算着探探二位皇子的虚实时,坤宁宫上空,尚未散去的阴云又加重了几分,太子坐在内室的软榻上,一张脸又黑又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心中郁气难平。
皇后则是阖眸靠在床头,昨夜天子才去了凤芸宫,今日就做了这样的决定,要说前后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本宫提醒过你,不要轻易去招惹萧挽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她如今正值圣宠,你竟还敢跑到凤芸宫去挑衅于她,你啊,让本宫说你什么好。”
赵振抵皱眉,并不认同她的说法,“难道母后认为这件事是萧挽歌唆使的父皇?母后不要杞人忧天了,萧挽歌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公然跟礼法作对。”
皇后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她一直以为他的儿子哪哪都好,学什么会什么,却偏偏忘了教他如何控制心性。
不过是收到了一封落款都没有的密信,竟然就听之信之,当着陛下的面跟豫王作对,要知道,陛下到了这个年纪,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背后之人明摆着是在跟他们作对,或许,那人打的主意,就是要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而这个人是谁,基本上已经呼之欲出了,活了大半辈子,她最大的仇敌也就只有重华宫那位,可凭萧瑕月的本事,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
能一步步计划缜密,甚至连陛下都能利用的,也就只有萧挽歌了。
“你不是说昨日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写了什么,说给本宫听听。”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无可能。
赵振抵双唇微抿,思量再三,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摞文书递过去,周嬷嬷只是瞟了眼最前面的几个字,登时便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皇后皱眉,睁眼看去,抬手从她手中拿过文书,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去,这文书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赫然就是萧瑕月害死她孩子的事。
这怎么可能?当年的事,知情人差不多都已经死的一干二净,她寻遍整个大周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这封文书记载的如此真实,仿佛亲眼看见了一般,让她震惊之下满是愤怒,双手都在不停颤抖,晶莹的泪水一瞬夺眶而出。
水雾之中,眼前的场景千变万化,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湮没在漫天的火光之中,耳边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呐喊,以及那蜷在襁褓中,脸烧的通红的婴儿,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啊!
“娘娘!娘娘!”周嬷嬷一边轻晃着她,一边大声呼唤,总算是看到她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
赵振抵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原来…这件事情是真的,本宫曾经,竟是真的有一个弟弟,为何从没听母后提起过。”
拿到密信的那一刻,他想的只是抓住了豫王的把柄,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怪不得母后的身子每况愈下,想来,定然是在当年那场大火中有了损害。
半晌,皇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许久之前的事了,有什么好提的,当年你正奉你父皇之命在外办事,你走的时候,本宫刚怀孕不久,结果,到你回来,都没能见到你弟弟一面,或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那个孩子,注定不是天家人。”
手中文书一合,皇后抬眸看向他,正色道:“母后不管这封密信是如何得来的,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更不可再与豫王作对,
你要做的,只是安分做好你父皇交代给你的事,让你父皇知道你是有本事的,这样才能坐稳太子的位置,母后为你劳碌半辈子,你总不希望看着母后失望吧。”
赵振抵面色越发难看,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落的要处处躲避的境地,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母后知道你委屈。”皇后轻拍他放在锦被上手,“我儿,你莫要犯糊涂,你以为,豫王那般谨慎小心的性子,为何会与你公然在大殿之上争吵,
既然你能收到这封密信,如何又知道豫王不会收到,现如今你们二人,是互相钳制的关系,若是把他逼急了,只会两败俱伤,到时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啊。”
做下这个局的人手段如此高明,让她最开始的怀疑有了些许模糊,萧挽歌,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