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先开口的还是南宫无言，他好似是看到了自己思念多日的友人一般，唇边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道了声："好久不见。"

沈君兮没有答话，她面上易容在来东楚的时候便洗掉了，此时露出原本的脸，冰冷的眼神倒也不显突兀。

南宫无言见她兴趣缺缺，不置可否。

他看着沈君兮的眼神依旧带着无上的关心，柔声道："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稍作休息，稍后我会设宴为你洗尘。"

"以什么样的身份？"沈君兮淡淡问道。

见她到底是回了自己一句，南宫无言莫名的松了口气，好似连心情也跟着明快了许多。

"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你想是谁，都可以。"南宫无言笑意极其温柔，精致的容颜让人有些迷醉其中。

沈君兮冷笑，"为什么帮我？"

南宫无言好似被问到了，为什么呢？半晌后他轻笑出声，"你想为沈家复仇，我想颠覆北诏，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沈君兮没有料到他会说的这般直白，可他说的...似乎也没什么错。

"为什么偏偏找我？"沈君兮眸色微冷，南宫无言要做成这件事并不难，趁北诏大乱之时带兵攻过去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找她。

南宫无言的回答依旧简洁明确，切中要点。

"因为你是北辰修的心上人。"

"而且，你还是北诏镇国公的女儿，虎父无犬子，我东楚，正缺少这样一位帅才。"

"所以你将我从北诏带了出来？"沈君兮冷笑，"可是你为什么就那么确定我会和你合作？"

沈君兮眸色冰冷的看着他，"你杀了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可你别无选择。"南宫无言唇边笑容愈加欢快，丝毫不介意沈君兮冷言以对。"除了我，你还能靠谁去对付整个北诏？"

沈君兮微微垂眸，是啊，三国之中最有野心的就是南宫无言，而且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本和能力向北诏发难。

所以，杀子之仇就能放下了吗？

沈君兮到现在都不想直视南宫无言眸中的柔情，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温和的笑容中，杀人于无形。

好似看出了沈君兮心中的顾虑，南宫无言亦不想让她在日后的相处中心存隔阂，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的孩子，是雪莹一意孤行，背着我做的。"

穆雪莹？

她不是已经成为了弃子，被废了吗。

沈君兮并不相信，冷笑一声，"就算我信你，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安排的，你敢说你一点都没参与，清芙的事情又怎么说？穆雪莹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揣摩人心，说动清芙给我下药？"

南宫无言蹙眉，眸中好似染上了几许莫名其妙，沈君兮看着，忽然就感觉有些揪心。

南宫无言的长相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人信服、让人心疼的魔力。

"你在想什么，在要求我救你的孩子？"南宫无言轻笑，"那时我们是敌对状态，我不去参与已经是最好，如果是你或者北辰修，站在那样一个位置上，同样会这么做。"

他这个说法，沈君兮不敢苟同，可她能理解南宫无言作为一国太子，那个时候懂得决定。

他不可能去阻止自己当时的准太子妃，做出对东楚有利的事情。

沈君兮阖眸，便听南宫无言道："如果你想找雪莹报仇，那可能已经晚了，她死了。"

沈君兮见南宫无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复而唇边露出了些许嘲讽，"穆雪莹对你那么忠心，你怎么舍得她死？"

南宫无言无谓的笑了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她对北辰修的心思？"

沈君兮没再答话，南宫无言的性子她多少也知道些许，就算他不爱穆雪莹，眼睛里也容不下任何沙子。

穆雪莹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她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她如今心中，尚且背负着血海深仇。

半晌的静默，南宫无言思索片刻，道："事到如今，我会在东楚给你一个官位。"

"我做不了武将。"沈君兮冷冷开口，"我已经内力尽失，一身武艺尽废。"

方才南宫无言是让她领兵称将的吧。只可惜，如今的她，有心无力。

南宫无言微微一怔，这件事，他倒是并不知晓。

如此看来，沈君兮应该是在北诏吃了不少的苦。

心下蓦然一柔，笑道："你可以做我的军师。"沈君兮微微蹙眉，什么叫他的？

然她并未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短期内我不打算向北诏发难，你先了解一下东楚的大致情况，稍后从我的幕僚开始做起，既然决定要用你，我就会给你足够的权力。"

南宫无言顿了顿，看了眼一旁无所事事的步非凡，"非凡会带你熟悉这里。"

沈君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南宫无言眯眸，"我的父皇，在这帝位上待的时间，也过久了。"

沈君兮依然没有答话，只是心中带着些许不适。南宫无言此人太过阴狠，连自己的父皇都不打算放过，与虎谋皮，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哪天就触怒了他，被拆吃入腹。

沈君兮忽感背后一寒，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已然无所畏惧。

更何况，她如今和南宫无言握手言和，已经是盟友了。

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南宫无言好似还有政务在身，很快就走了，沈君兮如今所处的地方，是东楚宫外为南宫无言所设的太子府。

南宫无言大多数时间是待在宫里的，因为东楚皇一直病着，他需要打理政务。

所以太子府算是空置，只是日常的清理修缮自然是有的，沈君兮被安排在一处颇为雅致的院落，似乎和前院大厅距离很近。

除了步非凡，南宫无言还派了个会武的侍女在她身边，唤作青丝。

她武艺不错，对沈君兮态度也是恭恭敬敬，让沈君兮有些怀念锦瑟。

她被步非凡带走的时候，锦瑟还在从豫州往宫里赶，想必她到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凤栖宫的一片废墟，还有沈君兮消失的消息了吧。

还有舒月。

只是，沈君兮已然离开了，也就不该再去顾念这些。

相应的，也有一个叫白发侍女，照顾沈君兮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