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发现,当刺客处理了,若是被唐淮的走狗看见,少不了要借此机会杀了他。
毕竟,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只要两三个武艺高强的人,就能置他于死地。
确定周围是个巡逻死角之后,北辰修方才放轻了脚步,在黑夜中好似一缕青烟,身法极快的朝着昭华殿后门摸去。
固然内力不再,可他自幼习武的底子在那里,这些隐匿避息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一路有惊无险,北辰修终于按着记忆,摸到了凤栖宫。
而他来的事情,还不能让沈君兮知道。
毕竟,他一个被废之人,软禁在昭华殿,此时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明天就有可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太和殿、御书房等禁地。
沈君兮绝不会容他如此放肆。
这点北辰修心中十分明了。
他去的时候,已是亥时,凤栖宫早早地便熄了灯,沈君兮的寝室中好似还留了一盏十分昏暗的夜灯,烛火摇曳,透出带着几许凄惨的光芒。
夜莺时不时的叫两声,划破天际一般,透出夜色的静谧。
北辰修从怀中掏出迷迭香,用火石点燃,对着主殿吹了进去。
小小的火光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半晌后,北辰修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方才拿下了捂着口鼻的手,轻轻打开窗子翻了进去。
果不其然,守夜的是舒月,她此时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香并无毒性,舒月醒来只会以为自己睡着了。
北辰修没有管她,绕过屏风进去,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沈君兮的容颜。
女子安静的躺在床上,长睫好似蝶翼,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薄唇微微开启,好似睡得正熟。
北辰修上前,发觉沈君兮睡得很安详,好似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被病痛折磨。
他微微掀开被子一角,执起沈君兮的手腕,细细感受着她的脉搏。
好似是有些虚弱,内力也荡然无存,却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又轻轻触碰沈君兮的侧颊,入手柔软温热,皮肤细嫩,状态很好。
北辰修终于松了口气,如此看来,沈君兮应当是无碍了。
那她一直在这里装病,连朝政都不管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结合这几日暗线向他汇报的朝中动向,一个猜测逐渐成型,并很快被北辰修确定下来。
沈君兮如此做,分明是在试探什么人。
而这个人,只能是唐淮。
这就说明,北辰修这几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效果的,且效果极佳。
既然沈君兮已经有了提防唐淮的意思,那北辰修,不妨给她加一把火。
若是沈君兮真的想动手对付唐淮,那么北辰修就一定会确保让唐淮死在沈君兮手中。
唐淮的生死,由沈君兮来决定,才是最合适的。
想得明明白白,北辰修反倒也不着急了。
反正迷迭香分量很足,不用担心沈君兮或是舒月等人半夜醒来,他也有好几日没见沈君兮了,整日担心惶惶不可终日,此时也好多看几眼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可仅仅是看,又怎能慰藉多日以来的相思之苦。
北辰修垂眸,视线落在沈君兮身上。
女子依旧睡得很熟,只是好似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微微蹙眉。
北辰修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替她抚平眉心的折痕。
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沈君兮却忽然抬手嘤咛一声,抱住了他的手臂。
北侧还能修身子一僵,就在他以为沈君兮会醒的时候,她翻了个身,又安稳的睡下。
只是依旧拉着北辰修的手。
佳人唇瓣微微嘟着,轻轻吐气,比平日多了几分软糯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和呵护。
而北辰修见沈君兮没有松开的意思,不愿惊醒她,又不想放开,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她。
可看还不够。
北辰修索性微微叹了口气,见沈君兮翻身之后塌边还有些许空余的位置,便躺了上去,隐隐将沈君兮揽入怀中。
这是他期许了多久的拥抱呢。
些许情动,北辰修忍不住轻轻吻上沈君兮的额头,仅仅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吻,不掺杂任何情谷欠,只为了表达思念。
他在沈君兮额头顿了很久,方才几分不舍的离开。
夜色渐凉,北辰修没再更进一步,也没有离开,依旧躺在沈君兮身边,好似要将她熟睡的模样永远镌刻在心底,揉进温柔的岁月。
若这是一场梦,北辰修只觉,他永远不会醒来了。
他就这么坐在这里,看了一夜。
只是再怎么漫长美好的梦境,也总有回到现实的一天,北辰修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当天色明了,他就回不去昭华殿了,而先前的部署,也会尽数毁于一旦。
他有些依依不舍的轻轻将自己的手抽离,最后在沈君兮额上印下一吻,走到了屋内香炉前,将沈君兮惯用的香挑出来一点,细细点燃。
这些分量,刚好能烧到天色微亮,迷迭香的药效过去,舒月醒来。
然后他又走到了窗前,将迷迭的香灰尽数抹去,然后翻了出去,将一切恢复到他来时的模样。
做事谨慎一些,总没有什么错处。
快到辰时了,天也该亮了,北辰修按着来时的路,又偷偷摸了回去。
等到他将夜行衣褪下,将一切伪装好,凤栖宫那边,舒月已然悠悠转醒。
她本坐在沈君兮的寝宫里,与她只有一个屏风的距离,打算守着沈君兮一夜,谁知竟不知不觉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才醒来,也不知道沈君兮昨夜怎么样了。
中毒的迹象固然是装出来的,可风寒却是真的。
夜里风凉,都不知道主子有没有盖好被子。
可当她绕过屏风看见沈君兮时,却心下微宽。
还好,窗子什么的都关的好好的,被子也盖着,只是...很久未见沈君兮睡得这么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