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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2点,冬慕青盯着肿胀的双眼,在空间说说里写下:“爸,拿什么拯救你?”然后捂住被子,继续翻滚,医生说保守治疗最好的结果就是3个月,91天,2184小时,131040秒,时间少的让冬慕青看着冬爸时恨不得一刻都不眨眼睛,因为她想把他所有的一切都记在脑海,即使是疼痛时的他,她也舍不得不去回忆。
1分钟后,企鹅的声音响起,冬慕青点开,原来是范柯发来的消息。
“青姐,还好么,你爸怎么了?”
“胰腺癌,晚期。”
“惊恐,怎么会这样,你也别想太多,这个时候你更要好好的,再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会有办法的。抱抱。”
对啊,医学那么发达,肯定有办法的,所以以前的冬慕青觉得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如今才明白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没有钱,你连爱的人的生命都无法挽留,无法,无法。
“医生说交15万做手术,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做啊,这不就好了吗?傻瓜。”
“我借不到钱,范柯,家里已经所剩无几,别说15万,1万5都没有。”
“那个青姐,说真的,15万对我家来说真的是很小的一笔数目,可惜这些都是我爸妈的,很抱歉,不能帮到你。”
“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晚安。”
后面范柯又回了些什么,冬慕青连想要点开的欲望都没有,对范柯家来说轻轻松松的15万,对自己家来说却是一笔天大的数目,命运可真不公平,冬慕青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的憎恨过自己,因为无能为力,因为无法拯救,无法挽留。
早上起来时,冬妈已经在厨房煮早饭,冬慕青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帮忙洗菜,切菜。
“以后你会恨我吗?没有钱给你爸做手术。”
冬慕青的心里已经恨不得同归于尽,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在她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明年就可以帮助爸爸分担家里负担时,在一家人的生活终于越来越好时,她居然来了出轨,因为自己的情感,自私的毁掉了整个家,毁了冬爸,毁了冬慕青,而她自己却好好的。
“不恨。”
“那就好。那就好。”冬妈一边将菜倒入锅里,一边自我安慰似的说着,冬慕青撇过脸,不再接话。
冬爸早早的就醒了,躺在床上看着《亮剑》,“爸,今天感觉怎么样?”冬慕青笑笑。
“嗯,好些了,只要看着你,爸爸就很开心。”
这时,冬妈端着做好的早饭走了进来,“她每天就把你守着你就好了是吧?还要不要上学?!”冬爸立刻就失落到了谷底。
“爸,没事,我给老师说了,老师支持我请假,学校那边不急。”
“你成天在家问题就解决了是吧?”
冬妈依然咄咄逼人,看见冬爸满脸的沧桑病态,冬慕青在心里悄悄的说着:“爸,你一定要等我。”
“好。知道了。我后天就回学校。”
冬爸红红的眼重重地刺激着冬慕青的心脏,但现实又确实是这样,她必须得回学校好好学习,然后多码字,以后才能找个好工作,才能有钱给冬爸治病,才能留住他,这是她唯一的途径了,冬慕青没有选择的余地。
“爸,你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半个月后就回家看你。你好好吃药。”
“好。知道了。回去吧。回去吧。”冬爸的语气里满是叹息,只有天知道他是有多怕自己等不到下一次的见面。
从班主任那儿,同学们都知道了冬慕青父亲得癌症的事情,所以看到冬慕青回来都闭口不谈,但都对她好的不得了,即使是曾经无比讨厌她的人如今都好的跟不要钱似的,这些全是来自同情的爱,如今冬慕青却全受了用,在这样一个无助又无能为力的事情面前。
“慕青,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现在更要坚强,你妈妈还需要你。”
冬慕青抱着周子雅,眼泪像决堤的海,“她需要那野男人,哪是需要我们!!从今以后她与我无关。”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码字了,好些天没更新了呢。”冬慕青牵强的笑了笑,打开电脑,坐在了面前。
这一夜趁寝室里的人都睡着,宿管阿姨也关上寝室门,冬慕青悄悄地抱着电脑来了宿管大厅,藏在大的桌子下面,插上电脑,写了一通宵的文章,第二天回寝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冬慕青的心里总算有了丝希望,这样她就能多些时间码字,多赚些稿费了。
回到寝室把文章发布上去,才7点,冬慕青悄悄地爬上床,想着此时的冬爸,想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想着小时候自己生病,父亲抵房子给银行也要借钱给自己治病,而如今自己却束手无策,就恨自己,每想一次,恨意就增加一分。
冬慕青变得沉默了许多,总是发呆,一言不发的就出了神,沈初然、周子雅、楚安诺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也不敢说的太多,怕她更难过,只能安静的陪在一边。
“慕青,这个礼拜我们每天合伙吃饭吧,楚安诺没钱了,这样大家节约些。”
“好。”
然后冬慕青给了沈初然50块,然后每顿都是三荤一素一汤,冬慕青当然知道这些钱肯定不够一周,但问了几次,沈初然都一口咬定校门口打折或者师傅今天送的汤,所以钱还有,放心,冬慕青也就不再开口,而沈初然三人也觉得这是她们三人唯一能为她做的,毕竟癌症那么花钱,冬慕青家里本来就不富裕。
而关于因为家里没钱,也借不到钱给冬爸手术,他只能喝中药维持生命的事,冬慕青绝口不提,只是花在码字上的时间一日更比一日长,一日更比一日疯狂,谁在她码字时想关她电脑,让她别那么辛苦,她就跟谁撕破脸皮。
这是她们从来都没见过的冬慕青,也是冬慕青从来没见过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