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骞自诩为京城女子的偶像,可苏梓为什么不这么想?不知为什么,他急切想到得到眼前这个人的认可,所以觉得有必要对她洗洗脑。
他侧过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女子,怎么知道女子心中所想?”
苏梓不以为然地说,“看我娘亲就知道了。这天下女子莫不想独占一夫,可是却因为礼法约束,敢怒不敢言罢了。”
杜子骞哦了一声,心想她脑袋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于是反驳道,“自古以来,男子妻妾成群乃天经地义之事。你想想呀,如果你找了个妻子,万一相貌不够好,脾气不够温柔体贴,亦或你根本就不喜欢,有点喜欢但她不能为你生儿育女,那你难道还不能纳妾?”
“可以和离啊!男的可以休妻,女的可以休夫,两人分了财产之后,另结良缘就是了,有何不可?”
杜子骞不置可否,突然捏捏她的鼻子笑道:“还好你不是女子,不然肯定是妒妇一个!”
苏梓拍了拍他的毛手,突然觉得气馁,这些人满脑子封建思想,什么女子要三从四德,贤淑温柔,贞洁烈妇……,全都是狗屁,可是他们却奉如神明。要彻底全新改造,估计跟去瘤没两样,非伤筋动骨不行。
她心中感慨,自己都没有好好地爱一场就被流放到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哎,早知道,大学的时候就得抓紧时间爱它个轰轰烈烈,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呀,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苏梓叹了口气,对着一波春水缓缓吟道,“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杜子骞看着她眼眸里有淡淡的愁绪,心里一紧,凝眸看着她问,“这诗里有何典故?”
苏梓勾起嘴角,“一个女子曾经得到过她丈夫的心,两人山盟海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可惜她丈夫并非一心一意,最后背叛了她,想要纳妾。她愤懑不过,才写下了这首诗。”
杜子骞摇摇头,觉得匪夷所思,“你觉得这个女子不让丈夫纳妾是对的?”
苏梓耸了耸肩,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于惊世骇俗,想了想说,“其实我不过是觉得一夫一妻也不错,如果能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而自己也喜欢他,从此一生一世也未尝不可,倒也免去了许多家庭琐事麻烦。你想想,妻妾成群貌似风光,可是世间女子因为喜欢同一个男子,相互勾心斗角,每日有多少悲剧在发生?”
杜子骞心想她可能是办案办太多了,看了许多不好的场景,所以心有感慨。不过想想也似乎有点道理,上至皇族后宫,贵胄内院,小到普通商贾富人的庭院,哪一处没有不为人知的阴暗?
可是找一个此生愿意唯一相待的女子?谈何容易?这么一琢磨就觉得还是妻妾成群的好。
“六弟,你年纪轻轻的,谁成天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苏梓放弃洗脑,凝眸道:“若是我娶,便娶一人就好了,爱我所爱之人,不离不弃!” ”
杜子骞被她眼里的坚决神采煞住,呆了呆。
突然旁边响起一阵丝竹之乐,轻轻悠悠,婉转飘渺宛如天上来。此时,裴明捷被歌声所引,从厢房内走到船头。
三人齐齐看向对面,是一艘同样精致豪华的画舫,落地窗轻纱撩开,露出一个美人如画的侧影,蓝色抹胸,月白纱衣,葱白十指纤纤,在琴弦上勾滑抹勒,从容自若。细看之下,五官柔美精致,气质清丽出尘,简直九天仙女下凡。
“都说群芳阁的夏荷姑娘色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杜子骞摇着扇子,轻笑道。
夏荷?果然人如其名,原来天下真有这么美的女子,苏梓不禁看呆了。
裴明捷却觉得这姑娘的样子似曾相识,盯了半晌,然后恍然大悟,有一刹那他脑海里闪现着紫菱的音容笑貌,耳际似乎传来她银铃般的叫唤,一抹紫色纱衣在他眼前晃,“子墨哥哥,你来追我呀……追不到要罚背诗词三百首……”
三人各怀心事。约摸一刻钟之后,那画舫却是靠近了,贴着他们的并排游于湖面之上。
一个粉纱少女盈盈上前跪拜。
“奴家阿盈拜见三位公子。我家姑娘让小的来捎话,说是醉心湖上迎佳客,如此良辰美景,众君莫虚度,诚心邀请三位公子一同赏湖听曲……”
三人面面相觑。
苏梓好奇心起,跃跃欲试,眼角一扫,裴明捷似乎犹豫不决,她只好向杜三打眼色。
杜子骞冲她眨了眨眼,然后笑笑说,“二哥,这夏荷姑娘向来自诩清高,据说千金难买一笑,如今她肯放低身段相邀,可见其诚心可鉴,咱们不去会一会,岂不是拂了美人的心意?”
巧舌如簧。
裴明捷想了想,对粉纱少女挥了挥手,“前面带路吧。”
粉纱少女顿时眉开眼笑,领头走向来那艘画舫。
三人入了厢房,只见一女子盈盈而立。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夏荷微微曲膝一拜,头上髻斜插碧玉钗,颈下露出一片柔嫩香肩,秀靥艳比花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口如朱丹,指如削葱,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奴家夏荷见过三位公子。诸位乃清雅绝伦之贵客,今日有幸遇见,即是奴家的福气。”
她的声音宛如黄鹂般清脆悦耳,同是女子,苏梓自叹弗如。
杜子骞淡定自若,冲着美人一笑,“姑娘客气了。早就听说姑娘色艺双绝,世所罕见。今日我等也算是长了一回见识。”
夏荷听了,微微一笑含羞带怯,“奴家愿意抚琴一曲,不知公子们可有喜欢听的?”
裴明捷转头看着苏梓,“六弟音律极好,那曲‘平湖秋色’至今还萦绕在我的耳际,今日可有什么爱听的,请姑娘弹奏共赏也好。”
杜子骞有点纳闷,心想这两人什么时候如此知根知底了。裴明捷擅长曲艺,特别是一柄紫箫,随手携带多年,京城难以找出可以望其项背的。可是苏梓……难道也精通韵律不成?
这么想着,不觉地把目光投放在她身上。
苏梓看着房间里三人都等她的回答,笑了笑说,“夏荷姑娘曲艺高超,想过去都是精妙之作,面对如此湖光山色,姑娘应景会情随意弹奏一曲便是了。”
夏荷点了点头,“奴家最新作了一曲‘浅荷春韵’,未曾对谁弹过,今日贵客盈门,就此献丑了。”
她坐在檀香古琴面前,轻拢慢捻复抹挑,一股悠扬清澈之声从远处而来,在眼前呈现出一幅山水墨画。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如呢语,时而飘渺如丝絮,时而沉稳如磐石分时灵动似浅水拂柳,合时流畅似江河入海,……..
轻抚心弦清音炫,绕梁余音思醉影。这一曲犹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恰杨柳梢头飘然轻风,温柔绮丽,如百花丛中彩蝶翩然,清寒高贵,是雪舞纷落中一蕊红梅…..
此时厢房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苏梓听得心醉了,抬头看看旁边的两个男人,也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
以前读白居易写琵琶女,心想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今日一听才知道,世间真有如此绝妙非凡的曲艺,看来这一趟当真不虚此行。
杜子骞首先持扇拍起了掌,叫道,“姑娘真是个妙人儿,如此清音世间难得,今日总算是一饱耳福了。”
裴明捷展颜一笑,“怀远说得有理。姑娘曲艺确实精妙世无双,在下佩服。”
苏梓走上前,展颜一笑,缓缓吟道,“‘琴起有声胜无声,琴落无声魂梦牵。心动情弦何须谱,人琴合一妙无双……’,姑娘之妙,妙在人琴合一……”
夏荷被三个帅哥一夸,脸顿时微红,连说几声‘缪赞了’”。
杜子骞却被苏梓脸上的光华被摄住。只见她两道星眉泛起柔柔的涟漪,嘴角边带着弯弯的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看着看着不觉有点痴了。明明她旁边是绝世大美人夏荷,可是他却觉得苏梓和她一比,丝毫不逊色。
这么一想,又暗暗吃惊。为什么会如此胡思乱想,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什么可比性?疯了,真是疯了。
画舫已离岸个把小时,夕阳西下,霞光隐入厚厚的云层之中。
四人走出厢房,靠着船头的雕花木栏迎风而立,苏梓挥着扇子脱口而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杜子骞和裴明捷眼睛齐齐地扫向她,满是惊讶,估计是被这绝世名句给震晕了。
苏梓暗自乐陶陶地时候,突然从水面跳出几个蒙面执刀人,眼神冰冷,一言不发便挥刀向他们砍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