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雪与苏素等人在御花园中有说有笑地转了半晌,常常呆在宫里不喜欢出来走动的溪云雪,一下子走了那么多的路,委实有些吃不消,她越走越慢,而跟在她后面的秋玺发现了溪云雪的异常,嘴角撩起一抹稍纵即逝的冷笑,她盈盈上前,“娘娘,您若累了,便去前面的湖心亭休息一下吧?”
秋玺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溪云雪有些讶异,她怎么都不觉得秋玺是那种会关心人的人,平常都对她冷漠的像是有人欠了她几百两黄金不还一般。今儿个怎么突然来个大转变?
溪云雪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苏素,莫不是她想要在人前表现的谦卑有礼?脚疼的厉害,也不容溪云雪想得那么多,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一坐,缓解一下脚底的疲乏,也就管不了秋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湖心亭,顾名思义,就是在湖中央所建立的一座亭子,先皇也就是羽月夜的父皇,曾经常在那里设家宴,而到了羽月夜这代君王之后,这座亭子便再没有人来过,其中有何因由,估计也只有凤歌,庆安和秋玺三人知道了。
就在湖边,有一个小舟停靠在岸,溪云雪先跳了上去,紧接着就是溪云雨,苏素……秋玺走在最后,拿起船桨,便冲着那湖心亭划去。
这个小舟并不大,她们几人挤在上面已经满满的了。溪云雪从来都没有乘过船,第一次飘荡在湖中的感觉,让溪云雪觉得很微妙,她欣喜得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走来走去,而溪云雨含笑宠溺的看着她那副兴奋劲儿。苏素也是含着笑容,但她的笑容,让人难以捉摸,有鄙视,有得意,还有一丝算计。
而就在溪云雪站在小舟边上,张开双臂,迎着湖上的微风,享受着沁心的宁静时,小腿突然一软,疼痛从脚心一下子窜到了头顶。身体骤然跌出了小舟,众人都在欣赏这湖中美景之时,只听“嘭”的落水声。
“雪儿。”
“小姐。”
“娘娘。”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焦急得不成调子。
苏素慌忙地回头,小舟上哪里还有溪云雪的影子,撇了一眼那水面上的涟漪,和挣扎在水中拍打着水面的溪云雪,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快感,只是,这小舟划得如此稳,溪云雪是怎么掉进去的?
趁着慌乱,苏素快速扫了众人一眼,待看到秋玺那来不急收起的一抹阴狞的冷笑,苏素瞬间明了。
“咕噜噜”
溪云雪心里欲哭无泪,她怎么就这么倒霉?自从认识了羽月夜之后就三番四次地落水。上次是在杭城云拂影的府中,今天又是在这宫里。对于旱鸭子的溪云雪来说,第一次落水,有羽月夜救,那是幸运。而这次……
溪云雪拍打着水面,想要多呼吸些空气,可是她忘了,即便是怎么挣扎,她都来不急吸上一口气就沉入水里。谁说夏天的水就不凉?这水冰凉刺骨冻得她直打寒战,意识渐渐迷离,身上的衣服因为浸水的缘故,沉重无比,像是身上挂着一个千斤重的沙袋,压得她不得不往下沉去。
淳儿看着挣扎着的溪云雪,心里一片焦急,难道她不识水性?一个溪云雪,不能坏了主人的大计。
“扑通”
淳儿犹豫再三,看着那溪云雪仿佛是放弃了一般,沉入了湖底,心一惊,一个猛子便跳进了水里。她在湖里寻着溪云雪,心里祈祷着,溪云雪不能有事。
终于,在那湖底,淳儿看到溪云雪,她快速的游了过去,待看到溪云雪紧闭着双眼,便更加不敢耽搁,一手架在溪云雪的腋窝,就往上游,可是,溪云雪穿的衣服浸过水之后,越来越沉重。淳儿一咬牙,从腰间抽出常备在身的匕首,将溪云雪的衣服划开,仅剩下亵衣亵裤。
没了那沉重衣服的束缚,淳儿的速度快了很多,浮出水面的第一时间,便是将溪云雪推举到小舟边,沁心和溪云雨伸手将溪云雪拉了上去。待溪云雪安全躺在小舟上,淳儿才翻身进了小舟。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苏素眸间一闪而过的不甘,溪云雪的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脸上挂着的是与众人无二的紧张,“秋玺,快,回祥喜宫。”
秋玺的脸色阴沉,手恨恨地攥着船桨,随着“哗哗”得水声,小舟靠于岸边,溪云雨和沁心架起溪云雪便匆匆往祥喜宫跑去,而淳儿则是急忙往御药房寻那时常给溪云雪问诊的柯孜墨去了。
苏素走到秋玺身旁,睨了一眼,恨得咬牙的秋玺,看着她眼里那溪云雪没有丧生湖中的不甘,轻笑了一声,“秋玺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苏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秋玺心口一紧,心脏“突突”得撞击着胸口,她怎么这么说,难道刚刚苏素看到了什么?
“奴婢不懂素妃娘娘在说什么?”秋玺的脸瞬间便的有些苍白,可能是心虚的原因,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揪着一角,话中还带着一丝不意察觉到轻颤,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苏素那犹如狐狸般奸狡的双眸。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苏素饶有兴致得盯着秋玺的脸,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取下别在衣襟上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含着笑意的双眸瞧着秋玺在她面前犹豫挣扎。
“素妃娘娘,奴婢要回宫照顾雪妃娘娘了。”秋玺对苏素行了礼,低眉顺耳,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儿的错来。
秋玺挺直了背,往那祥喜宫的方向走去,还未走两步,便听到素妃对着她的背影,用寡淡如水,吐字如冰的声音,一句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若想通了,便去未央宫找我。”
听了苏素的话,秋玺的背部僵硬得怔了一下,便抬腿继续前行。秋玺皱紧了秀眉,寻思着苏素所说的话,她知道她想要的?她就知道,苏素对溪云雪没安好心……
祥喜宫内混乱成了一片,那往日里落在祥喜宫院内木芙蓉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一哄而散。祥喜宫人手不多,平常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并未出现过什么大错。可是,现在的祥喜宫因着溪云雪生死未卜,宫人们慌了神。
秋玺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宫人们,赶紧埋头往浮霞殿走去,东暖阁房门紧闭,秋玺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要推门而入,她的手还未触摸到那两扇阖着的房门,便听到里面一阵薄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去湖心亭的?难道不知道那里是皇宫的禁忌?”
听到这话,秋玺的嘴角扯出得逞的奸笑,眼眸间一抹精光闪过,她倒要看看经过这次,溪云雪还有何翻身的可能?
“皇上,雪妃娘娘她……”柯孜墨收回了号脉的手,眼里蓦然生出悲切,手下的脉搏越来越微弱,生命的迹象在一点点地流失,他歉意得看了羽月夜一眼,叹了口气,戚戚道,“皇上,娘娘她,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羽月夜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悲戚的表情,心被什么东西行了绞刑,疼痛,压抑,无法呼吸。怎么会这样?她,快不行了?
不,他不许,他不允许,大仇没报,她怎么可以死?羽月夜摇着头,后退,再后退,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在的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溪云雪会突然有一天撒手离开,以前憎恨她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折磨她,让她早点死的干净。现在她要死了,他应该大笑才是,高兴才是,拍手称贺才是,可是,为什么心会开始疼,有一股窒息感骤然上升?不,她不能死掉,他还没有铲除了溪家。还,没有得到她的爱……
使劲捏着柯孜墨的肩,晃着他,原本冰冷的双眸,含着一层薄雾,他拽着柯孜墨,手指着躺在床上阖目而眠的溪云雪,激动地大喊着,“救她,朕命令你救她,多名贵得药材,朕都舍得。西夏没有的药材,朕命人去秦国借,黎国借。只要你能救活她,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声音越来越哽咽,立在一旁的凤歌心里暗自称赞,皇上着演技真是太逼真了,他看着都忍不住落泪!
凤歌紧紧盯着羽月夜的脸,分明见到他的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和脸上越来越悲伤的表情,那不像是能演的出来的,倒像是真情流露。心里大吃一惊,暗叫不妙,莫不是皇上,已经喜欢上溪云雪?
站在门外的秋玺,将房内羽月夜和柯孜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落。她咬着唇,脸上阴翳像是狂风暴雨将要来临前的征兆,双眸中跳动的火焰,高高燃气,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隔着这扇门,便能烧焦了溪云雪。她的心一如里面的羽月夜一般疼痛,羽月夜痛的是溪云雪即将撒手人寰,却未扳倒溪家,更未得到溪云雪的爱。而秋玺痛的是里面的男人看似与她之间只隔一层房门,却敌不过千山万水的距离。
千山万水如何?她不相信,与羽月夜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嫁给他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溪云雪。
秋玺瞪了一眼紧闭的东暖阁房门,转身向殿外走去,她要得到的东西,只有靠她去争取,即便出卖灵魂,她也不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