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大道,守仁义。
迟幼钦莞尔一笑,孟君达,其实也算是君子了,虽然梦钦,是被他直接……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不巧,他的弱点太明显,才成了他的挚肘。最后,两相权衡,自然是自己的至亲更重要,所以,才不得不屈从违义,替沈氏办事。
怨么?那不过是人之本性,能怨么?梦钦,你会怪他么?
“那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辜负你爹的期望。不然,我就给你改名。”
“……”
孟循义不答话,阿兮听罢兴致却来了。
“小姐你要给孟公子改什么名儿啊?”
迟幼钦闻言想也不想地就回道,“孟阿兮怎么样?”
“小姐!”
看着阿兮气羞地转过头,迟幼钦还不忘再补一刀,“孟循义,以后,若是你敢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我就给你改名儿叫孟阿兮。”
“凭什么?!”
“就凭你娘临终遗言,你是给我当牛做马赎罪的!”
“你……!”
阿攸看着那两人被迟幼钦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模样实在可怜,无奈地摇摇头,才终于劝到,“小姐,你还是少说句话吧!”
迟幼钦扫了两眼那被自己气得冒烟的俩人,瘪了一下嘴,好像是有点儿过了,毕竟,他们,还没自己真的……开放。
“阿攸,你跟如影说,择近路,尽快到晥洲。咱们到晥洲渡口附近的客栈住下。”
“是。”
五日后。
“哟,客官,您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啊?“
“……”
“小姐,马车停了。”
迟幼钦闻言便直起了身,伸了个快意十足的懒腰。
“哎呀……坐了这么久,总算是到了!”
阿兮撩开车帘,看到那黄昏日里照着的招牌,“十里客栈”。
“小姐,应该到了,这里是‘十里客栈’。”
“走吧。”
阿攸闻言撩开车帘,只有小二牵着马缰候在一旁,却未见如影。
眉头微皱,跳下车才看到如影已经走到了内里柜台。而后阿攸又转身撩起车帘,说道,“公子,如影已经进客栈了。”
“……下车。”
果然是……
道不同!
待迟幼钦一行人下了马车,那适才说话的小二便将他们的马车牵到后院。
迟幼钦领着阿攸三人走进这“十里客栈”,眼光微扫,这古代的客栈,还真是都差不多啊!看来,自己看过的,B格最高的,应该就是那醉仙居和星月阁了吧?
待走到柜前,却依旧不见如影,这人又跑哪里去了?
“哟,客官,您几位打火儿还是住店啊?”
“刚才进这里头的那戴面具的人呢?”
“噢,那位爷让伙计带到二楼客房了。”
“他订了几间?”
“哟,客官,这客人的事儿,我还真不好说……”
“听老板这意思,那人就订了一间?”
“……”
“阿攸!”
阿攸闻言会意,便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放到柜台上。
“嘿嘿,客官客气……刚才那位客官只订了一间天号客房。”
“……”
这如影,真是够了!
“劳烦掌柜的再给我们开三间地号客房。”
“好叻,劳烦客官给路引看看。”
阿攸闻言便将包袱里的路引递给那掌柜登记。待登记完成,定金预交了,那掌柜便招来闲着的小二引了四人上了二楼,待四人分别认了房,说了注意事项和可招呼的事,领了半两碎银,便乐呵呵地下去了。
进了房间,推开窗户,竟是一处临江的屋子,江风夜晚,还不赖。
“公子,咱们要怎么找阿木阿合?”
“嗯……阿兮,循义……”
“小姐?”
“干嘛?”
“明日你们俩去渡口打听一下,看在这渡口,有没有人见过他们二人。”
“是。”
“那你干嘛?”
迟幼钦一扶额,微微关小了那窗门,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又放了下去,对对面坐着的孟循义说道,“孟循义!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不耻下问,是为‘谦’也。”
“啧啧……孟大才子,今夜良辰美景,不如,赋诗一首?”
“……”
迟幼钦对着哑言的孟循义嗤笑一声,转而对阿攸说道,“阿攸,去客栈后厨烧壶水来,别放茶叶。”
“是。”
“这壶里不是有茶么?”
“你娘没教过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么?”
“那客栈的饭菜你吃不吃?”
“我们自己带了干粮。”
“……”
“小姐,阿兮和阿攸姐一块去,你们俩慢慢斗吧!”话一说完,阿兮便追上了刚出门的阿攸,带上房门,还不忘对屋里对峙的两人眨巴一下眼,而后便溜了。
“看吧,阿兮都看不惯你这幅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了!不出门的人,真可怕!”
“你能好好说话么?”
“我不是一直在好好说话么?”
一声“嘁…”罢,孟循义便起身作势要走,迟幼钦却喊住了他,“夜里关好房门,警醒些。”
“为什么?”
迟幼钦垂眸摆头,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好不纨绔地说道,“本公子怕你半夜被人贩子迷了送到倌馆……”
“倌馆是什么?”
迟幼钦无奈的扶额,这娃娃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抛开他爹娘的事……是该说他天真呢?还是无邪呢?还是……二?
“要不我送你去一处深山老林吧!你这样……不适合长途跋涉跟着我!”
“我知道什么是倌馆。”
“……”
那你还问!
看着迟幼钦那一脸的嫌弃模样,孟循义又补充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懂那么多。你们这些大小姐,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怎么你行事,一点没有那些小姐的作派?”
“错!我是公子!”
“……”
“我也好奇,你不过是个大夫的儿子,除了读点四书五经,看点医术,你怎么连倌馆都知道?以前在玄都,你是不是去过?!”
“你……”
看着孟循义一张怒而绯红的脸,迟幼钦“噗嗤”一笑,招手说道,“行了,小子。虽然跟你斗嘴比跟阿兮斗嘴好玩,但是,今天到此为止。你回去睡你的好觉吧,关好门窗噢!”
孟循义闻言顿步,再看向迟幼钦,见她依旧一脸戏谑,老不正经的模样,毫不留情地甩去一记白眼,便转身出了房门。
双手却是教养极好地带上了门。
“小姐,孟公子呢?”
“回屋了。你们俩怎么去那么久?”
“没有很久吧?”
“呵呵……烧壶水烧一个时辰,你们用湿柴烧的啊?!”
“……”
阿攸取了桌上的空杯续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清水,放到迟幼钦面前才说道,“小姐,我们这是顺道打听了一下,阿木阿合的消息。可是,却听到一件意外的事,所以,我和阿兮才耽搁了。”
“什么事?”
“普业寺出事了!”
出事?普业寺能出什么事?
迟幼钦闻言敛了面上的嬉笑,正身抬眸,定定看着阿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待阿兮确定周围无人,关了房门,回到桌边坐下,阿攸才继续说道,“八月初二,也就是我们离开随云庵朝隆乡去的那些日子,普业寺遭了莫名的大火,本是该小姐住的院子被烧了个精光……后来官府去了那儿,竟从那被烧毁的屋子中搜出三具烧焦的尸体。那官回京禀报了京府尹,京府尹又禀告了皇上。听说皇上震怒,当即就下旨让大理寺务必彻查此事。此外,因楚王妃是奉皇命到普业寺祈福遇难,说是为表对楚王妃的歉意,皇上又赐楚王妃谥号端贤孝仁楚王妃,十月初五,厚葬皇陵。
而楚王府,则迎了那三具尸体,在玄都大办丧事。楚王爷悲痛欲绝,伤了身子,引得皇上多番召见,却次次不出府。最近好不容易进了一次宫,还传出三年不娶新妃,不纳侧妃姨娘的哀言,皇上无法,也就默许了……
这事儿在玄都轰动一时,对于皇上和楚王爷对楚王妃的看重,人口相传。这大半个月,也就传出了玄都。适才我和阿兮在后院便撞见几个小厮正围在一处说这事儿,所以就多听了几句。”
迟幼钦愣了一晌,不知为何,听到阿攸说那楚王府办的是楚王妃的丧事,心中竟有些揪得疼……突然问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办什么丧事?”
“楚王妃的丧事.”
“楚王妃?”
阿攸迟疑一二,垂眸点头。
“呵……”不是叶梦钦啊……三年不娶新妃,不纳侧妃姨娘,那宋乐娴和方筠儿还入得楚王府么?
迟幼钦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加了力道,竟丝毫未察觉那滚烫的杯壁烫火了手心。虚视前方,任由那腾起的热气,雾了那双神色不明的眸子。
这些日子,只忙着去隆乡查事,倒是半点没关注玄都的动静……现下突然听到这样的事,当真是有些接受无能。
她们离开这大半月,当真没被人发现?那叶宗盛就做得这么滴水不漏?若他做得滴水不漏,那普业寺是谁去烧的?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沈氏?
想到这儿,迟幼钦心里除了那一丝落寞,总还觉得忐忑不安。双眸急转,突然双手捧头,闭目沉思。
不对!
有问题!
有问题!
叶宗盛同意自己离开玄都,后来带自己进了皇宫,结果皇帝却固执地要让自己去普业寺。后来,驿站着火,叶宗盛趁乱换了人替自己去普业寺。再后来,在落霞山准备留宿那夜,随云庵却被莫名其妙扫荡,阿木阿合便一去不复返。不过才几日的时光,普业寺却又着了大火。接着皇帝震怒,楚王府大半丧事……那不就是昭告天下,楚王妃叶梦钦死了?
叶梦钦死了……
那自己,就不再是“叶梦钦”了?
这事儿既然都传到了晥洲,那……阮倾心会不会来?青鸾山,还用去么?
想到这个关卡,迟幼钦却还是觉得脑路不通……
不对!不对!也不对!还差点东西!还差点儿……
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