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厘见二人走了,也不再多待。连忙放下手中的椅子,站起身来,寻了一方方巾拭去面上的油渍,对着巧妙二人嘿嘿一笑,追了出去。
没了旁人,巧妙姐妹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大桌,无奈轻笑。
“小巧,这小公子真是个胃口大的。东家和夫人都没吃呢。”
“估计是在衙牢里呆得太久,没吃好吧。”
“兴许吧,要早知道他是小公子,几日前咱们就不该把他送到官府去。”
“也不能这么说,小公子那性子确实过分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的。”
想起几日前凤厘突然出现在友来客栈,然后大闹一场的情景,二人不约而同抿嘴轻笑。
“哈哈,也是!”
门外走了不过几步的凤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大门敞开,面朝大江的屋子,原来自己失手被抓,是他们干的。
友来客栈,小爷可记住你们了!
随后,凤厘便转身,继续跟着已经下了楼,朝着大堂走去的迟幼钦二人。
迟幼钦被曹子衿毫无征兆地就拽着下了三楼。走到大堂里,赤剌剌当着众人的面,曹子衿就继续将迟幼钦拉出了友来客栈。
这众人之中,也包括刚从二楼客房之中出来的俩青衣女子。
二人凭栏而立,看着曹子衿二人离去的背影,皆是眸光明灭,其中一人对身旁人问道,“枫六,那是不是咱们在黑鸦林遇到的人?”
“去看看。”
凭栏处的,正是西秦九女其中之二 枫六枫七。
然而,就在二人虽快速地下了楼朝迟幼钦二人追去,却是不知,身后还有一条肥肥的小尾巴。在二人说话之间,就注意到了二人。
于是,洑溪城的街道上,就出现了亲密的一男一女在前头走街串巷,面容清秀的俩青衣女子尾随其后,伺机而动,青衣女子身后,一身着墨衣的胖小子憋足了气,一路跟着,不紧不慢不掉队。
“曹子衿,你要带我去哪儿?”
“吃饭。”
吃饭要走这么急又这么快?
“别转头,认真走。”
迟幼钦侧目,看着面色无异的曹子衿,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转头?
似是接到迟幼钦疑惑的目光,曹子衿紧了紧牵着迟幼钦的大掌,“有些人该解决掉,你跟着我就好。”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看着身旁这男人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女人心一扑通,迟幼钦就懦懦回道,“噢。”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曹子衿带着迟幼钦上了临河的一家船坊。
适才在友来客栈三楼就看着这江边有一溜的船沿边而停就很是好奇,现在被曹子衿带到这儿近看,也一样是壮观无比。
“客官,这边请。”
曹子衿带着迟幼钦刚进那黄木大船坊,就迎上来一纤衣女子,温言温语,动作清闲,有礼有节。
可当迟幼钦二人进去不久,身后跟上来的枫六枫七却被拦在了外头。
一守在船坊外的壮汉见枫六枫七过来,在二人提脚踏上船坊之前就拦住二人,“二位姑娘,请留步。”
被人突然拦住,枫六倏地问道,“你拦我们做什么?”
那褐衣壮汉打量身前俩青衣女子半晌,轻笑道,“二位姑娘不是我洑溪人吧。”
听得这壮汉一语道破,枫六倒是不急,“你怎么知道?”
那壮汉又是一轻笑,身子微挪,截断了枫七朝船坊内探索的目光,对着枫六道,“我清河坊只接待夫妻,不接待未出阁的女子,这在洑溪可是众所周知的,二位姑娘这般莽撞,定然是不知道咱们的规矩的。”
“你们这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还挑起客人来了?闪开!”
“姑娘,咱们清河坊的规矩,十多年来,可没人破过!”壮汉话音刚落,那船坊四周,竟就倏地站起来不少如他一般的壮汉,紧紧盯着枫六二人,眉眼不善。
枫六还欲说些什么,枫七却拽住了枫六,左右扫视,确定那些人没有下一部动作,才将枫六拽着离开了船坊,走到那街转角巷口。
“枫七,你拉我做什么?那两人进去船坊,我们不进去,让他们逃了怎么办?”
枫七掩着墙,再次探查一番那船坊四周的情况,而后,才回转身对着枫六道,“枫六,别忘了咱们来洑溪的目的。”
“可是二少主的仇……”
“枫六!你忘了少主说的么?杀二少主的,不是那女人,是朝廷的人!”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是少主的人,别忘了,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是,她们是带着任务来的。黑鸦林之后,墨一受了重伤,墨二和竹一她们,一拨人带着墨一回了西秦山庄,一拨人继续搜寻游十七,而她和枫七,则是在离开黑鸦林后第二天,接到少主的命令,前往洑溪,寻找一个朝廷的人。
只是,枫六不明白,少主为什么要找朝廷的人?要找的那个人,又是谁?
一跺脚,枫六朝枫七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人。”
待到那枫六枫七消失在巷口,凤厘才从某个角落钻出来。这两个人,别人不认识,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日到西秦山庄,在竹苑,可不就是这俩娇娇女子出现在主屋还被迟幼钦赶走了么?
还真是不简单,本以为是韩震的安排,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韩宇的人。
有意思!
再瞄一眼那即将离岸的大船,凤厘赶忙脚下踩风,奔过去。
迟了。
大船开锚,驶离江岸。
大船悠悠朝着江中划去。
跟着曹子衿到了二层船头的临窗小角落坐下,从一层进来,除了船坊配备的工作人员,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二楼,亦是如此。
难道是包下来了?这么大一艘船呢……
流连美景,江风轻轻,撩了伊人发。
不多会儿,那娉娉婷婷姿端气茂的女侍者,在迟幼钦对曹子衿发话之前,就三三两两端着长盘,盈盈小步走来。
“鸳映鸯,凤戏凰,糟糠夫妻不下堂……长长久久十菜齐。爷,夫人慢用。”
来人退去,看着迟幼钦目瞪口呆的模样,曹子衿也不打扰,只自个儿提了玉箸夹菜慢品。
江风再袭来,清香溢鼻,迟幼钦终于收回了自己的下巴,在肚子咕噜叫之前,果断提了玉箸看准某盘菜,下手。
青菜入口,不油不腻,有着一点淡淡的清苦,怪不得叫“糟糠夫妻”呢,虽然名字不咋滴,但是,确实菜如其名。
二人又是相安无事中带点儿尴尬吃完了饭。
然后,大船停了。停在江中,离岸很远,透过左右木窗,迟幼钦只觉得,若是这时候来一场台风什么的,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这江风吹得人好舒服。
远离了岸,吹着江风,就好像和尘世断了干系,没有多余的恼人的事儿,扰乱心绪。从曹子衿出现到现在,迟幼钦脑子里有很多疑问,可是对座这人,不温不火,冷不丁还会莫名其妙黑脸,让迟幼钦生生将疑问压在心底,胡思乱想。
“楚王好雅兴。”
循声,二楼小梯处,出现一人,一个男人。身长七尺,头顶船梁,身子微倾,两步之后,到了船内堂,才直起了身子。
唔……长得真水。
来人近前,扫眼四周,在桌边两步外站定,看向曹子衿对座的女人,打量半晌,好似是朝曹子衿问,“这位夫人是?”
额……自己打扮很老气?
“来人。”
一语落,船外娉娉婷走来一女子,在曹子衿身前站定,福身,“客官有何吩咐?”
“带夫人出去。”
那女子扫了一眼站着的男人和坐着的女人,心中会意,走到迟幼钦身前,“夫人,请。”
看了那女子,再转眸看曹子衿,面色冷冷,虽然看着是对自己的,但是迟幼钦敏锐地嗅到一丝对站着那人不欢迎的气息。第一感觉,迟幼钦也不喜欢那个男人,长得水就算了,还有一种阴阴的感觉,让人看着就很不爽。
起身,避开那人,跟着那女子,朝船坊之外走去。
一切机械地完成。
身后传来那男人刺耳的声音,“楚王身边真是美人云集,看来这么些年,魏国关于楚王的癖好,都是传闻啊……”
说话真难听!
“夫人,这边请。”
莺莺女声,引着迟幼钦,在船坊走廊转了一个弯,到了船尾的屋子,推门而入,当中的一角,不对,是一块地盘儿,正坐着一艳妆女子,身前三盘水果,手中一粒半剥的荔枝,丹唇轻启,荔枝减半。其身后站着俩婢女,一人打扇,一人锤肩,对之恭敬程度,七分,可看向自己的目光,亦是蔑视三分。
看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哟,这谁啊?”
挑衅,充满自信的挑衅。
停下步子,糙糙打量那妇女身上的华服,迟幼钦便乖乖随着前头的莺莺女子在船尾的角落,选择背对那妇女,背对屋门的地儿落座。
嗯,风景独好。
“夫人,您在此休憩一番,奴婢就在船廊之中,有事您只管唤奴婢就是。”
“多谢姑娘。”
“夫人有礼。”
说罢,那女子颔首之后,离开船屋。
“哼,架子还真是大啊!”
得不到任何回应,那妇女毫不耐心地将手中壳随意丢到桌上,再执起一颗荔枝,绞着手帕轻剥,衔着娇气道,“香荷,去问问那位夫人是哪儿的,架子这么大!”
“是。”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
憋屈了很多天的迟幼钦突然不想安安静静地坐着了,眉目紧凑,定定看着走到自己对面的绿衣人。
那叫香荷的婢女见迟幼钦突然正眼盯着自己,不由得拽紧袖管之下的手,可是转念一想,这女人,算个什么?在皇子妃面前,也不过是民妇。思及于此,再看一眼迟幼钦身后的主子的颜色,香荷顿时有了底气,袖口一甩,对着端坐的迟幼钦趾高气扬问道,“我家皇子妃问你,是哪家夫人。”
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