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御医说完便看了一下慕霆,慕霆羽眉微蹙,看了顾太医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顾太医接着说:“南柯一梦,顾名思义,凡中此毒者,便会昏睡,陷入自己的梦中,直至死亡。此药无色无味,若非老臣曾经游离过西域,断不能识得,下毒之人心思缜密,他每次只下少量都毒药,这样便不会一下子要了人的性命,臣观夜夜落雪小姐中毒已然不浅,倘若再过十天半月,必将回天乏术。”
慕汎看了夜落雪一眼,心里无以复加的内疚了起来,自己虽然发现了夜落雪的异常,却居然没去查一下。
人就是这样,真心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只要对方受到一点损害,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自责。
慕霆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他觉得此事很不简单,四周似乎有着一双无形的黑手拉起了一张诡谲的网,正在慢慢的看着自己向里面走去。
这时另一个太监过来禀报了王公公在自己房间里吊死的事情,慕霆虽然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黑手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
慕霆吩咐道:“顾御医,你今天开始就在潇湘阁专心治疗夜落雪,需要什么东西,立马写出让我这两个太监去办。”
此时顾太医已经在夜落雪榻前展开了治疗,慕霆接着转头看向诗月,“诗月,即日起潇湘阁任何人不得入内,这里的饮食起居皆有你一人负责。”
“奴婢领命。”诗月施了一礼应允。
“既然告一段落,我也先行回宫了,这里有劳三哥了。”
慕霆向慕汎做了告辞,他虽然想多留在这里陪陪夜落雪,但这事透着诡异。他要早先找出幕后黑手,这样夜落雪才会真正的安全,出门之时慕霆有意的瞥了夜落雪一眼,眉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慕汎施礼送别了太子,他走到一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做了下去,眼中满是心疼的看着榻上昏睡的夜落雪,眼中充满了杀气,这一刻他愤怒了。
大梦半生,春梦无痕,太多美好事物,总令人感到虚无。悠悠浮生,像是一缕轻烟,飘渺难捉。
关于对人生的看法,众说纷纭,而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亦有不同。诗者付诸于笔端,雅客寄情于山水,伶人放逐于舞台。还有许多平庸的人,将许多细碎的感触幻化于生活的点滴间。我们想逃避一些宿命的安排,却会与之狭路相逢。
夜落雪自从醒来,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梦里她总见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身影总是不厌其烦的说这一句话,“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梦里的场景不断地变换着,喧嚣的人群之中,苍茫的大海之畔,孤独的浮云之上,那个身影总是不厌其烦的问着,黑白的梦境世界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可是却又无法在其中醒来,挣扎和呼喊却又是那么的无力。
月色皎洁,映在积满雪的地上,反射着沁人的寒光。太子就这么想杀哥哥吗?但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就算拼了性命自己也要保护好他,夜落雪暗暗地下了这样的决心。
夜落雪对着冷月幽幽的吟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在这个陌生的潇湘阁,看着窗外,她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家里,空气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她总在那个趴在桃树下,静静看着流光醉倒睡在桃花树下静美的面颊,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便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中。
诗月在她的身后走了出来,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夜落雪看着诗月,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潇湘阁是王宫御湖东侧的一个独立的楼宇,诗月是被慕霆安排来照顾她的,夜落雪苏醒后就没见过慕霆,倒是慕汎每天都会来陪自己,这倒使得自己枯燥的日子中带来一丝欢笑。
夜落雪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诗月,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们彼此都产生了浓厚的情谊,她淡淡的问道:“诗月,你有喜欢的人吗?”
诗月点点头,抬头看着天空,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灯下拭剑的冷峻面容。
当一个女子在看天空的时候,她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
夜落雪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所有眉宇间的故事,不是深情就是辜负。
月光下的湖面散着雾气,飘渺若梦,这条湖水流过御花园,当花落的时候必然落在在水里,落花与流水,到底是谁有情?谁无意?
或许并无情意之说吧,不过是红尘中的一场偶遇,一旦分别,两无痕迹罢了。
“我们终究都是浮花逝水而已。”夜落雪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但眼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一辈子就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一个戏子,在属于或不属于自己的舞台上自以为是的表演者。总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眼泪,可一个戏子如何红颜粉黛,却终究做不了自己,无论在戏台上活得多么努力,到最后都不过是在为她人作嫁衣。”
诗月静静的看着夜落雪,深邃的目光之中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伤痛。
“为何人生总有太多的梦都与心相违?他是我此生最美的一个梦,可是梦太飘渺了,我触不着它,那么美丽的东西,一触就破了,一触,就醒了,醒了,什么也没有。”
眼泪终究还是固执的夺眶而出,她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人就是这样,越是相熟识的人,越不肯表露心迹,却总是在没有交集的人面前展现真我。
诗月将夜落雪搂到了怀里安慰了起来,如果可以,她也只想嫁个平淡的男子,无须海誓山盟的私语,只需知我心意,只需一生为自己画眉,但世事总能尽如人意。
仰望夜空,即使看上去如此相近的星星,它们中间也隔着毕生也无法到达的距离,所以那些星星,是那样孤独,遥远,却又那么不切实际的明亮,闪耀……
其实哪个女子都不会不想有个心爱又善解人意的男子共度一生?用一支蘸了胭脂的画笔,在时光的镜中,描摹着流年的滋味。
贵霜帝国的静宁宫中,一名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眉宇间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这赫然是曾经清云帝国的公主,今贵霜的王后南宫瑶。
“母后,儿臣过来给你请安。”慕烨虽然被慕京尧禁足,但是每天都会如常来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南宫瑶虽然生有三女二子,但最疼爱的还是自己这个最淘气的小儿子,看着幕烨无精打采的样子,南宫瑶不觉有些心疼,“烨儿,你来了,快来我身边坐下。”
幕烨点头应诺,直接坐到了母亲的身边。
“还在生你父王的气?”
“没有,儿臣不敢。”
“烨儿,你也不小了,母后帮你安排了一个亲事,女方是清云帝国镇南王之女,也算你的表妹……”南宫瑶苦口婆心的说着,却丝毫没注意到幕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下去。
慕烨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南宫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母后,别说了,儿臣还要回去温书,儿臣先行告退了。”
南宫瑶看着儿子的背影摇摇头,只是眼中有些担忧,她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露出了自己平日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沉神道:“婵儿!”
身后宫女应声而出,施了一礼后便向宫外退了下去,她是王后的心腹,自然懂得王后的心意。
慕烨最近比较窝火,想着朝思暮想人就住在近在咫尺潇湘阁,自己却没有办法相见。
慕烨看到前面一个大龄一点的宫女正在狠狠的扇着诗月的耳光,旁边还有一些围观的宫女,诗月的脸蛋早被打的发红,嘴角噙满鲜血。
慕烨跑了过去,一把扇在了老宫女的脸上,接着狠狠的踹了她一脚,老宫女连翻几个跟头,顺便嗑碎了两颗门。
老宫女立刻连滚带爬的跪在了慕烨跟前,大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慕烨看了火更大,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其他看热闹的宫女早都全身颤抖的跪在旁边。
慕烨看着诗月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奴婢谢过殿下!”诗月看着慕烨关切的目光,自己居然有些失神,回答有些怯生生的。
慕烨没有注意到诗月眼中的异样,而是对着身前的刚刚还在颐指气使的宫女们大声喝斥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她是我的朋友,以后谁敢欺负她,就是和我作对。”然后又看着诗月说道:“去御医院看看,让他们给你拿些好药,就说我说的。”
慕烨说完便继续向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路过那老宫女时还不忘补上两脚,身后紧跟的文昊自然是有样学样,也无私的奉献了两脚。
看着老宫女哎呦的叫唤,四周的宫女都在捂着嘴偷笑,看来老宫女平时肯定干了不少欺负人的事。
诗月一直看着慕烨离去的背影,眼中是浓浓地情谊,他再一次的救了自己。可是在他的眼里,何曾有自己一个宫女的位置。除非两情相悦,不然所有的喜欢都是心酸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