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轩失踪的这些年,封竞宸从来不曾放弃过寻找,只不过,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封南轩却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他们曾经租住的那个小单间,还有封竞宸的回忆。
封南轩失踪之后,封竞宸交不出房租,被房东赶出来过,后来他回去,砸了钱把单间买了回来。
这些年,他时不时的就会去那个单间看看。
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寻找他和父亲的回忆。
哪怕只是镜花水月,却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那个地方,是封竞宸的心灵寄托。
他不止一次希望过,父亲回来,回到这个父子两个人生活过的地方。
期盼着,期盼着。
到最后,期盼就只是一种习惯,忘了最初的意义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宋毅。
也不能说没想到,他只是不确定自己心里是希望看到他,还是不要看到他。那样复杂的心情,是封竞宸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了。
站在路口,封竞宸看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拳头握得死紧。
他没有出声,就跟在宋毅的身后。
走进逼仄的单元楼,爬上楼梯。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宋毅的脚印上,一步一步地跟上去。
只不过,两个人相差了一层楼。
宋毅走上三楼,封竞宸走上二楼。
脚步声在楼道间回响,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合,有些莫名的沉重。
意外来得非常突然。
封竞宸只听到轰的一声,小楼都跟着摇晃起来。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爆炸声。
怔愣了一瞬间,封竞宸动了。
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他的面容紧绷,脚步飞快,冲了上去。
宋毅倒在楼道中间,身上被炸的一片焦黑,脸上也染了黑色,口中有血流出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封竞宸的心被揪紧了。
那一瞬间,他顾不得是不是别人给他挖的坑,满眼满脑子都是那张父亲的脸。
他冲过去,蹲跪在宋毅旁边,想要扶他,却不敢动。
“你怎么样?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现在就叫!”
平时沉稳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封爷,这一刻,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就连碰触一下都不敢。
平时掌握的那些紧急护理,救治的信息,这一刻,都在他脑子里自动清空了一般。
他蹲跪在那里,眼眶发红。
这一刻,他不是叱咤风云的封爷,而是多年前的那个被父亲丢弃的少年。
无助而绝望。
“喂,120么,这里发生爆炸,快来救人!”
声音嘶哑地低吼着,封竞宸焦急地跟120的人报告位置,完全没有留意宋毅。
不曾有丝毫的防备。
宋毅的手微动,眼底一抹凶狠的光芒闪过。
手刚要扬起,封竞宸低头看过来,眼中泪意氤氲。
“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丢下我……”
酸涩的语句从封竞宸的口中说出。
声音很低,甚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是,宋毅的手却顿住了。
他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封竞宸,不太看得清封竞宸的模样,却清楚地看到了他那一双泪蒙蒙的眼睛。
依稀,有些熟悉。
像是曾经看到过一般。
心里涌起一股心疼的情绪,很没来由。
可是,那一丝感觉却仿佛一根粗重的绳索,狠狠地勒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扎下去!
——不行!
——这是命令!
——不!
脑海中,两个声音像是在吵架一般。
遵从命令的念头和身体的本能几乎要把他拉扯成两半。
宋毅身体因为爆炸而疼痛,可是更痛的,却是他此刻撕扯着的理智和情感。
这样陌生的情绪,让他几乎崩溃。
“啊——”
他嘶吼起来。
封竞宸着急地看着他。
“你别激动,稳定情绪,救护车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周围骚乱起来。
有邻居冲出来,焦急地喊叫着。爆炸的那一家已经着火了,火势不算太大,周围的邻居匆匆忙忙地帮忙救火,也有人着急地逃命。
封竞宸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下。
终于冷静下来,被清空的脑袋也开始转动。
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宋毅,确定他的身上没有太多外伤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别担心,你身上没有多少伤,应该是被气浪喷到了,摔得有点狠。等救护车过来,用担架带你下去。你现在平复心情,别怕,我在,我在!”
封竞宸絮叨地说着,从来没有这么婆妈过。
宋毅目光依然有些模糊。
他刚刚正好走到门口,被爆炸气浪喷着正着,这会儿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了。
不过他谨记着自己的任务。
可是这会儿,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乱糟糟的人群不断地来来回回,奔跑,尖叫。
周围的骚乱让他们这一处的空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只有他们两个人。
救护车终于来了。
宋毅被带走的时候,人已经是昏迷状态了,被抬上担架时,“叮”的一声,手上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封竞宸的脚步顿住,低眸看过去。
然后,又抬头看着已经被抬走的宋毅,目光复杂无比。
他蹲下身子,把匕首捡起来,手掌缓缓地握紧,快步地跟上去,一路到了医院。
“什么情况,你受伤了?”
墨予急匆匆地赶过来,抓住封竞宸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
封竞宸摇头,看着急诊室。
“是宋毅。”
“宋……”墨予一个字出口就顿住了,眉头皱起来。“怎么回事?”
封竞宸深呼吸,把墨予带到了安静的地方,说了一遍发生的事情。“墨予,你去帮我查一下,这件事情,不是巧合。”
墨予点头,迟疑了一下。“老大,你觉得宋毅没有对你动手,是没有机会,还是以退为进?”
封竞宸沉默。
好一会儿,摇头。
“不确定,当时我急着打电话叫救护车,空门大开,他有动手的机会。”
墨予咂咂嘴,无辜地轻叹了一声。
“行了,你在这里守着吧,我去查。”
说完,墨予离开。
封竞宸低头,看向手中的匕首,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