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兵士自里舱将程泽豪推了出来,程公子被反绑了双手,浑身青肿,脸色煞白,显然受过了酷刑,口里被塞着布条,一望见程迈远,便呜呜呜呜的大叫起来,却苦于难以开口,只得拼命挣扎着。
“程迈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善长厉声道,神情威严,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程迈远惨叫道:“赵纤,你,你和他串通起来谋害我,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我要告你。”
赵纤哼道:“程迈远,你跟着你主子作恶多年,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自己清楚。你当真以为便没有人能治的了你么?今日之事,你主子也救不了你。”
李善长自袖里掏出一道密,念道:“查江南贺州知府程迈远贪赃枉法,勾结叛党,意欲谋反,着立即处死,钦此!”
“不,这不可能。你这是矫旨,你大逆不道,我要告你,宁王爷不会放过你的!”程迈远发疯般地吼道,猛地拔出佩刀,不断挥舞着,脸上一片凄色。
李善长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莫耀疆手执钢刀,缓缓向前逼去。
程迈远脸上满是恐惧,啊的一声向前冲了过来。他是一州知府,也是马上出身,这一刀倒有几分力气,但对于莫耀疆来说,却相差太远。
高酋轻轻一刀架住他来势,顺势一推,钢刀已架在他脖子上,正要顺手了结了他,忽听舱外传来一阵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陈杉呆呆望着那腾空的火箭,轻啸,闪亮。燃尽,坠落,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地感觉。
李玉珠见他神色不妥,急忙道:“相公,你说什么?什么动手了?”
杨紫琴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道:“灭了我的天地教,李善长下一步就是要整饬这官场了,明年的今日,怕就是程迈远的祭日了。”
陈杉吃了一惊,这师傅姐姐可真不简单那,只凭一句话,就能猜出今夜要对程迈远动手,绝对不可小觑了她。他忍不住在杨紫琴身上仔细打量起来,以前只见着这姐姐风情万种的以一面,从没见到她如此透彻地分析形势,再想想当日济南城破之时,若非那什么天王不听她劝告,那济南又怎会轻易被攻破?这位师傅姐姐,看着风骚万分,实际却是个睿智之极的人物,这一句见解就足以胜过许多男子。
“看我做什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杨紫琴一笑,轻摸耳边秀发,万种风情便隐然而现,她偷偷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弟弟,想要抱我么,那便等徒儿不在的时候,让你抱一抱。咯咯,男人的怀抱,是个什么味道呢,很想知道哦!”
这妖精真是深谙男人心理啊,让你看得到摸不到,恨得牙痒痒,却又记挂着。陈杉暗自一咬牙,当作没看见她的样子,微微一叹道:“姐姐,我到现在才发现,当日我那般容易取下济南,实在是太幸运了。若那叛军全听你的,这仗就有的打了。”
杨紫琴想起前尘往事,苦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做一件事,到头来却是功败垂成。不过,你也不差啊,围而不打,虚虚假假,趁我军心不稳之际,便又变假为真,实在狡猾。小坏蛋,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恨死你了,咯咯。”
陈杉打了个冷战,这狐狸精说话,不是故意在开我玩笑嘛。
李玉珠依偎在他身上道:“相公,你与师傅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三个人这样在一起,不也挺好的么?我和师傅,就由相公你照顾一辈子了。”
汗,李玉珠这丫头,不是故意挑逗我么,你不知道我和你师傅是互相觊觎么?一不小心,说不定就发生点超友谊地故事,到时候老公变师公,你哭都来不及。
“打盹的老虎也是老虎。小弟弟,看你信心满满,不用说,你们这次行事,定然是万无一失了。”杨紫琴笑道。
陈杉突然想起赵心怡还在船上,脸色一变,刷的立起,直往船下冲去。
“相公,你做什么?”李玉珠吓了一跳,急忙叫道。
“我到贺江上去一趟,玉珠,你和师傅姐姐在船上等我。”陈杉头也不回急急说道。
幸亏那快马被鲁尽胡留下,还在岸边拴着,陈杉解开马缰绳,方才骑上马背,便觉一个柔软地娇躯轻轻飘上马,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肢。
“相公,妾身跟你一起去,我要保护你。”李玉珠将脸颊贴在他宽广的背上,深情款款的道。
这丫头,陈杉忍不住一笑,也不赶她下去,直接策马崩腾。
杨紫琴望着这小夫妻二人离去的身影,轻轻摇头,心中微微一叹。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路飞奔到了江边,这里早已被李善长的军士封锁,只许进不许出。这些将士皆是李善长从当日陈杉的右路军中跳出来的精锐,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一见了陈杉顿时惊呼道:“将军,将军回来了。”
营中行出一个年轻的千户,惊喜异常的快步跑过来道:“将军,将军,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陈杉和李玉珠下了马,拍着年轻千户的肩膀道:“李圣,你小子行啊,几天不见。都是千户了,我看你和郑大哥他们一样,封万户也是指日可待了。”
当日他被奸人所害,部下们谋划为他报仇,鲁尽胡便是派了他偷偷潜入押解的营房,配合莫大哥要了姓佐的狗命,陈杉自然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李圣感激道:“将军,当日是你赏识我提拔我。我李圣能有今天,全靠您老人家,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李圣掉脑袋都不怕。”
昔日督军的时候,这李圣还稍显稚嫩,旬日过去,又经过战争的磨练,这孩子已经去除了稚气,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陈杉哈哈一笑道:“这些以后再说吧,你快派几个人划了小船,送我到河中大船上去。”
李圣急忙道:“将军,今日大帅下了令,这江面上许进不许出,怕是要出大事了。前面危险地很,您可不能亲身涉险。”
“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仗都打了这么多了,还说什么涉险。”陈杉笑道:“快去准备小船,迟了,我担心发生事故。”
李圣不好意思的一笑,急忙下去安排了,李玉珠紧靠在他身边,嫣然一笑道:“相公,你手下这些兵士,对你倒是忠心的很。”
陈杉摇头轻叹,这都是用性命打拼出来的交情,能不忠心吗?
李圣负责封锁水面,手下快船自然多地很,他为陈杉找到一条结实的木船,又亲自摇浆,将陈杉夫妻二人向赵心怡花船送去。
方才走了一半多一点的距离,李圣忽然惊道:“将军,你看,走水了!”
“什么?”陈杉大惊,放眼望去,只见赵心怡所在的花船和旁边两条才子游船,皆都冒出浓浓黑烟,竟是同时着了火。三船一起着火,妈的,定然有人故意纵火,今夜注定不平静啊。
陈杉大吼一声道:“走,我们快走。”
“哪里走水了?”李善长统领数十万大军,听说走水,心中微微一惊,却不慌乱,大声朝外面喝道。
“禀告两位大人,旁边两艘游船和本船顶上厢房,皆着火了。眼下众人慌成一团,形势杂乱,还请大人定夺。”
赵纤哼道:“程迈远,原来你早有安排。”
程迈远哈哈笑道:“赵大人,我程某人行伍出身,行事素来谨慎。你这般大张旗鼓的为令千金招亲,虽说是爱女心切,却也不能不让人生疑。下官防着一手,也是应该。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这大火,怕便是从令媛闺房着起来的。”
赵纤还未说话,便听哗啦一声轻响,窗户被人撞开,两个矫健的黑影破窗而入,钢刀闪亮,便往李善长跟赵纤二人而去。
“保护二位大人!”莫耀疆乃是宫中侍卫之首,处变不惊,将钢刀压在程迈远脖子上,大声叫道。手下众护卫急急护在两位大人身前,那两刺客虚晃一枪,便一起向莫耀疆攻去,目标自然是救程迈远。
“斩程迈远!”赵纤大声叫道。
“斩!”李善长大喝一声,钢刀哗啦直劈而下,程迈远的头颅与身体瞬间分家,脖子里鲜红的血液迸发几尺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