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感觉,对于马尔斯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能写上几十页。
在寇根与俘虏们推心置腹的时候,马尔斯走到了环形阵地的高处,在这里,马尔斯能够看到眼前的城市……看啊,原本的繁华,在短短一个小时里化做瓦砾,在现代化的战争中,原本可以被称之为要塞的自由港脆弱的仿佛由砂砾堆积的一般。
投降的城卫军士兵正在被他们的同类押解出城市,看着他们排成的长长队列,马尔斯心生疑惑——城卫军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叛徒的诱惑,只是因为他给的多吗。
那他们有没有想过,对抗泰南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应该是没有想过吧,而且他们和那个叛徒是同种,他们都是群岛人,有同样的肤色,有差不多的颅型,对于他们来说,泰南也许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而他们脚下的家园又太近了。
不过,也许就像是芳汀女士说的那样,这些叛军与他们的前同行之间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缺少一个愿意收买他们的泰南特工……命运的确给过他们改变自身的机会,但有时候机会代表的并不是更好的改变,而是致命的陷阱,只不过人类并不知道而已。
这个时候,马尔斯看到有几个群岛士兵从那些投降叛军的队伍里拖出了一个人。
芳汀女士在马尔斯身边,她将镜头指向那边,看着几个群岛士兵将他们的前同伴拖到废墟那边。
“您不准备做点什么吗,阁下。”
“我很想说我不想管这些事情,杀人的是群岛人,而被杀的群岛人,那是群岛人之间的事情,我一个泰南人,没有插手的资格。”说到这里,马尔斯叹了一口气,将激光步枪双手抱在怀里的高塔豹崽走了过去。
一个群岛士兵正在掏手枪,他的同伴注意到了马尔斯,连忙扯着住了那个士兵的胳膊。
掏枪的士兵一边骂一边扭头,他说的是本地土话,但马尔斯的耳机还是翻译了出来。
“劳安你干吗!”
然后卡住了——没办法不卡,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马尔斯除了穿着高塔的制服之外,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多具智械。
“尊敬的高塔阁下。”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兵站了出来,他的泰南语非常标准。
“怎么一回事,虽然他们是叛军,但如今已经注定要成为赎罪营的工人,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属于这座需要重建的城市。”马尔斯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因何发生,但是马尔斯还是活学活用了保利先生教他的知识。
群岛士兵们互相看着对方,马尔斯的话里没有强迫与命令,但他话中的意思令这些士兵明白了一个他们无法回避的问题——他们要杀死的叛军从根本上来说已经是泰南天兵的所有物。
看到他们的踌躇与犹豫,马尔斯趁热打铁:“不过我不是那些死板的泰南政委,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可以告诉我吗。”
说实话,马尔斯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听到什么能够令自己热泪盈眶的故事,又或者,做为高塔的孩子,马尔斯在高塔的历史记录中见过太多悲伤。
但是这个年轻人咬住了唇:“我的妹妹和她好几个姐妹,在一个月前在他的防区里消失了,大家都说,她们被卖掉了!我要他说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尔斯皱了皱眉头——如果说这种事情涉及到人口拐卖,那么马尔斯对于这个要被打死的家伙就不会有任何怜悯了,但这年头,杀人终究还是要讲道理的:“你有什么证据。”
“他是大官!”这个年轻人这么说道。
大官,多大的官啊。
马尔斯有些无奈,但考虑到这个年轻人说话似乎有些不着调,他看向了那个老人:“老兵,你说说,他是多大的官。”
“回高塔天使的话,是城卫军的后勤部部长。”老兵这么说道。
马尔斯有些尴尬——天兵就算了,我都能算是高塔天使了吗。
但考虑到这是敬意,马尔斯只有伸手,一个智械(战斗智械没有人工皮肤,而是使用护甲外壳)从它胯下的包里掏出一包烟。
马尔斯拿过烟直接丢给了老兵:“你们分。”
然后他将注意力投向那个嫌疑犯,然后就对他那完美无缺的单片腹肌肃然起敬。
吃成这样,你说他没问题,马尔斯真的不敢信。
所以思考了一下侦测谎言的手势,马尔斯给这个胖子拍了一记,然后开始询问:“名字。”
“安迪。”胖子知无不言。
“身份。”马尔斯示意那个年轻士兵一边坐着,后者还想分辩,但立即就被老兵拖到了一旁。
“南岩自由港城卫军后勤部部长。”胖子言无不尽。
马尔斯点了点头,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就看这胖子挣扎着又开了口。
“我,我……我还是密眼教派在南岩的安全屋保卫者。”然后他的后脑就像是一颗西瓜一般炸开了。
马尔斯没啥,但他还是抹了一把脸,然后看向芳汀:“女士,你刚刚都拍下来了对吧。”
“当然,我已经通知余贤者和朝贤者了。”芳汀女士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贤者让我先行告知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
“那可太好了。”说实话,马尔斯有点腿软——因为这家伙自爆的样子很显然就是带着思维钢印,钢印在确认这个胖子泄密之后就选择了最惨裂的一种死法——也就是将胖子的后脑壳与大脑往他的身后喷出一个最远十四米的锥形。
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个叫密眼教派是什么鬼东西——根据马尔斯了解的知识,这种思想钢印如果来自混沌教派,在被触发的时候,会变成一个会走路的炸弹,并尽全力杀伤任何位于杀伤半径的生物。
像这样的自爆方式,马尔斯还真的没有从书本里见过——你看,这胖子甚至还保留了一张完整的脸皮。
那个老兵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佝偻着身子,用一种说不清的遗憾看着脚下的那具尸体:“他这是死了吗,是您的审判吗。”
“……不是我。”马尔斯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很快来自高塔的愤怒就会波及到他的家人和他的朋友,你能帮我指认吗,老兵。”
“当然,天使大人,他们做了太多恶事,终于有像您这样的好人来审判他们了。”老兵说着说着,就有泪从他的眼角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