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爷的世界很大，也很小。

说大是因为法爷能上天，如入地，术式或能解活尸人口爆炸之苦，或能护自身友人周全。

西门警监是法爷，石川老爷也是法爷，安米米更是法爷家的小法爷，正因为如此，马尔斯这个四环小法师在大老圈中有些格格不入，听他们之间讨论六环术式音阶昂扬顿挫，马尔斯只觉得自己嘴里的牛肉丸子都苦涩了一些。

幸好，石川家的老父亲还是想到了马尔斯：“我的女儿在高塔没什么真心朋友，拉斯穆斯家的涅算一个，安米米小姐也可以算一个，剩下来的就只剩下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拜托你照顾了，马尔斯首席。”

马尔斯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心想你女儿现在比我能打，何况这事不用你说我也记在心里。

但是一张嘴还是要说：“那里，我会照顾好椿的，毕竟我们相识患难吗。”

是啊，相识患难，马尔斯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夜，想到这里，马尔斯笑着：“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椿，保护她……那怕她要与整个四岛为敌，那怕她要为了她的理想与你决裂，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

这位老父亲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马尔斯肩膀：“这才是高塔的孩子，就像是我年轻的时候那样，我的女儿有你我就放心了，至于你说的这些，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与我为敌呢。”

石川正奇当年也是高塔的孩子，这一点马尔斯知情，所以听到他这么说，马尔斯觉得自己是肯定是过关了。

“好了，既然没别的事情，我可就要走了，外交部还要让我参加他们的晚宴，我得把胃空一些出来。”

随着石川亲王的离去，西门警监也要走了，这位老人起身，夸了夸安米米，又和马尔斯握过手：“我很希望你在长大之后能够进入北总所，做警察吧，孩子。”

“……我过不了审核的，老爷子。”马尔斯笑了笑——自己当年的身份只要有心是逃不掉的，那怕父亲在山上埋着，可做为他的孩子，马尔斯身上可是有不少条命，做警察这是大忌。

“……我可以推荐你。”西门警监微笑着说道：“真的，你特别适合做一个警察。”

老头子的笑容很真挚，马尔斯也知道，他的这句话也是绝对的真心话。

但是没来由的，马尔斯想到了桐生健，真的想做警察的人却被你赶出了队伍，只是因为他太过弱小吗？

所以马尔斯摇了摇头。

这算是拒绝了，于是这位老人最终叹了一声，他站起身选择了离开：“我知道你有心结，不过没事，只要我还在北总所，北总所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马尔斯目送这位老人离开，这才坐到了自己的桌前。

“你为什么不做警察，我记得你很喜欢除恶，不是吗。”孟陬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我不配。”马尔斯不想多解释什么。

………………

西门警监在走进北总所的大门之前，看了一眼刚开业的林记堂食，这位老人没来由得感觉到了一丝疲敝。

从很早以前，在西门还在做警督的时候，有一个叫石川正奇的年轻人来到了新杭州进入了高塔，西门注意到了他在四岛团体里的不合群——无论是北方主义的小群体，还是王室的小团体似乎都不欢迎他。

于是西门最后发展了他，告诉他，只要能够为他工作，每个月都有零花钱，这个年轻人同意了。

就这样，西门最终看着这个年轻人与他的爱人相识，相恋，相爱，最终这个同情北方主义的年轻人最终却成了一位王室的亲王。

在这个时候，西门警监选择与他切割，老人给了他一大笔钱，因为他将外面的人想要迫切知道的高塔里的事情传了出来。

也是可笑不是吗，到头来，最忠诚于这片大地的高塔，反而是外面人的眼中的反贼。

但就是这样，那个时代外面的人畏惧着高塔，害怕那些智械再一次用冰冷的法律与激光武器来控制所有人。

虽然外面的人的想法很高尚，但这样的高尚在西门眼中不值一提，因为这样的高尚……太过虚伪了，人类只是为了不再智械统治，他们却完全没有想过，在智械统治的时代，泰南的犯罪率是现在的十七分之一。

后来，西门找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叫林成功，眼中有着信仰，有着一颗忠诚的心，他是西门手里唯一一个潜伏了三十年还没有断线的沉底鱼。

三年之后又三年的谎言让很多不再年轻的年轻人渐渐失去了信念，西门知道这是自己的错，所以他不怪那些最终与他分道扬镳的年轻人，可林成功呢……他知道这是谎言，但从来没有因此而失去过他的信念和对这片大地的忠诚。

再后来，西门又找到了一个自称是马来的年轻人，他有勇气，他也忠诚，他来泰南，是为了完成任务，他想找到卡特堡军情局与大林地防灾局一直在找的的目标，他耗尽了一切，他的人生，他的孩子的未来……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他牺牲了一切，但一无所获。

现在，西门看到了他的孩子走在了血路上。

据历史故事书上所说，在大毁灭的后期，有一位异域的家养妖精女神名为复仇女神，她带着对混沌的憎恨来到这个选择，挑选那些为了把毁灭毁灭掉的人成为她的代行者。

如果神明还在，马尔斯这个孩子，一定会是那位女神最为钟爱的代行者吧。

只可惜，神明不在了，而历史也变成了故事书中的远古记忆。

西门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总是在让年轻的孩子面对痛苦与死亡，林成功是这样，石川是这样，到了马来这儿还是这样。

老人痛苦的叹了一口气。

他在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路上有一辆挂着卡特堡外交牌照的车辆开过。

这不是卡特堡驻新杭州的领事的车吗，他今天怎么会来这里，随着车的行进方向，老人思考了一下——从这里往南是十三区。

他去十三区干什么。

看了一眼怀表，现在是下午四时五十五分。

天还亮，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