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之地,百里连舟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石墩上,虽然有凶星白勾的帮忙,可一千八百多年的应劫大妖——‘奇墓黄泉’,可不是闹着玩的。
完全克制凶星白勾的凶煞气不说,那灰烬之气对它也是没有半点效用,百里连舟最后还是用道术和剑魂重创其妖身,将其收入封天兜之中。
只是许久没有这般长时间的消耗,对于一个土性的应劫大妖,道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替凶星白勾抵挡天罚的伤也一直没好全,着实把他这把老骨头折腾的够呛。
坐在石墩上,满地的碎石裂地和灰烬,百里连舟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望向阴郁的天色和远处的山头,记忆里是和几十年前上龙虎山那天一样,还是在小屋里唤出了沐月痕的魂魄,笑呵呵的说了许久话的那天?
年岁大了,又几十年过去了,那些话大多已经记不清了,有一句话百里连舟却是记得非常清楚。
“我不怪你,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若有来生,你做个普通人,我们重新来过。”
沐月痕说过那么多话,这句话他记得最清楚。
对于这个丫头,他亏欠太多,难产之后还强行将她留在世间,困在了身体里,这一困就是几十年。
也是命该如此,若不是那几个老家伙和三大宗主的阻拦,兴许她早已重续三魂醒过来了,可惜了,没拿到丹药,这一切也都变得遥遥无期。
那小丫头的奇经医术是最后的希望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活蹦乱跳的你,这辈子真是对你不起。
“再过几天便能回去了。”百里连舟自言自语道。
突然,百里连舟眉头微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转头看向东边樊千愁的那个方向,掐指一算,太阴天辅并未现世。
那么些日子过去了,樊千愁不太可能找不到太阴天辅的,为何迟迟没有动手呢……
没多作猜想,起身便朝东边赶去,若是樊千愁无法寻到太阴天辅,那这大妖还得自己亲自去收。
山峦之巅,小玉儿趴在一块小石墩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发着呆,小丫头又想爹娘了,每次她想爹娘总会趴那石墩上一言不发的看上外头好一会。
陈馨自然知道,可那又能怎么样,她自己都出不去,又怎么可能让她见到爹娘呢,而且百里连舟说过,小玉儿的爹娘已经死了。
她不觉得这一点那老头会骗她,以前有过怀疑,现在不怀疑了,老头也好久没上山了,以前三日会上一次山,这一次都六七日了。
好在这地方有水,也有家禽蔬果,米面也是拿上来不少,可陈馨还是有点担心,她有着身孕,肚子已经日渐隆起,虽然她是郎中,可如何给自己接生。
再者她怕百里连舟什么时候就死了,那自己和小玉儿如何下山,以他的神通来说,兴许没人能找到她,一想到这些,陈馨便有些沮丧。
每每想起陈三那时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时候,眼泪都会忍不住落下,小玉儿很懂事,见陈馨哭了都会过来抱抱陈馨给她擦眼泪。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馨会像百里连舟一般,和她
说上一会话,虽然没有回应,可说出了心事,心里总会畅快许多。
陈馨闲来无事已经开始自己裁剪缝补起了娃娃的小衣裳,小玉儿吵着也要,也给她做了两身,小丫头别提多高兴了。
烦闷的时候也会想,应该是个女娃娃吧,可若是长得像陈三,那多让人讨厌,还是像自己吧,至少没人嫌弃。
要是男娃那可怎么办,招人嫌弃,又不能不要,若是一直不能离开,小玉儿不嫌弃的话,就让他俩娃娃亲吧……不就是大些岁数么。
……
吕开泰躺了近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才猛的睁眼醒过来,刚才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一般,让人不愿意离开。
环视四周,唯有昏暗的油灯闪烁,一个人也没有,几人的说话声倒是传到了耳朵里,只是一瞬,吕开泰眉眼大张,捂着胸口强撑着走了出去。
开门的一瞬间,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卿儿!真的是你!”
饭桌之上,两丫头又出现了惊恐的眼神,特别是傅秋儿,她怕这人又突然抱住自己,虽然他长得还不错,可认都不认识就这副样子,谁家正经姑娘受得了。
正当吕开泰要迈步朝傅秋儿走去的时候,陈三起身一把拉住了吕开泰,给他按在了自己的凳子上,嫌弃道:“来来来,你给我解释解释,抱我妹子干嘛?人家不认识你。”
“解释什么解释……”
说着就要挣脱陈三,可吕开泰受了重伤,哪是陈三的对手,陈三一只手便将他压在了身下,没让他站起来。
从后腰抽出了磨好的菜刀,架在了吕开泰的脖子上,不耐烦的问道:“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救你回来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调戏我妹子,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死定了你!”
“你敢拿菜刀架我脖子上?”吕开泰瞪着眼睛看向陈三。
“架你脖子上怎么了,你若是对她做了什么,我剁了你又能怎么样?还敢瞪我。”
“你……你想问什么?”吕开泰不悦道。
“废话,你说我问什么,你抱她做什么?没看到人家不愿意么?”
“她是我媳妇,我抱一下怎么了?”
“谁是你媳妇!我不认识你。”秋儿气道。
“你不认识我?你叫廖卿儿是不是,庚子年生人十七岁嫁予我……手,左手臂上有这么小一块红胎记不是?”吕开泰斩钉截铁的问道。
傅秋儿怒视吕开泰,气呼呼的撩起了两个袖子,两条白白的手臂摆在了桌上,不只是吕开泰,几个人都凑过去看了个清清楚楚。
傻眼的自然是吕开泰,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傅秋儿的脸,凝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胎记也能搓得掉么?”
“我搓你爹我搓,人家手上没胎记,还不认识你,你还轻薄了她,这笔账怎么算?”
“我娶我娶,你是不是叫卿儿?”
“卿什么卿,人家叫傅秋儿,才十六七岁,不是,你媳妇不是死了么?怎么她就是你媳妇了?”
吕开泰一愣,自言自语道:“傅秋儿,十六七岁?”
“怎么,你眼睛不是没瞎么,不会
自己看么,这么水灵的丫头,估摸几岁你看不出来么?还你娶,想的美你娶。”
“哼,轻薄之人谁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秋儿怒道。
“不不不,我不是轻薄之人,他才是轻薄之人!”
吕开泰立马指了指陈三,陈三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几人反驳道:“这瞎子估摸着伤到脑袋了,一会让郎中看看。”
“你把菜刀放下行不?”
“那你还扑过去么?”
“我扑的过去么?”
“行行行,吃了饭你给我去客栈和那些道士一起修养,这两个丫头不欢迎你。”
“别啊,我得住在这,我哪也不去。”吕开泰盯着傅秋儿,眼睛就没移开过。
“嘿,你还给我赖上了,信不信我让婉儿姐给你捆去?”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你不能趁我受了伤这么对我,好歹我也救过你好几次不是。”
“啧,是这个问题么?现在是两个丫头不待见你,没见人家不乐意的眼神么?”
“我可能是有些迷糊,我错了还不行么,可你和我媳妇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眼睛还比她大上一些,我还想着,怎么你还变好看了?”
本来气呼呼的傅秋儿被他这么一夸倒是气笑了,心里骂道:‘嘴还挺甜,晚了!’
陈三见差不多了便推了推吕开泰,示意他坐过去一些,自己搬了一个圆凳把他夹在自己和陆开元中间,五人吃起了饭。
让陈三想不到的是这瞎子不止是睁眼了,他还性情大变……吃饭也不是狼吞虎咽了,那细嚼慢咽的样,看的陈三有些发愣。
鸭腿杵在桌上好久都没人动筷,最后陈三没憋住,还是他吃的鸭腿。
吕开泰有事没事就抬头看看秋儿,一脸傻笑,可把傅秋儿给膈应的,饭都快吃不下了。
“你叫秋儿,我叫开泰,你看我们名字多配!”
“哼,谁管你配不配了,我们的账还没和你算呢,吃了饭把碗洗了。”
“好好好,那我能住这么,我不打扰你们,我和陈三睡!”
“你打扰我了……而且我不放心你那禽兽样。”
“就是,不能住在这,哥放心你,我们还不放心呢。”霜儿在一旁气呼呼的出声道。
陆开元一脸笑呵呵的想做和事佬,被霜儿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就这样几人不是很愉快的吃完了饭。
吃完饭没等吕开泰说两句话呢,陈三就把他给赶到了客栈,走的时候还有些留恋不舍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三无情拆散了这对小夫妻呢,特别是最后吕开泰走的时候对秋儿说的,“你会来看我么?我能来看看你么?”
可把陈三给嫌弃的,连拉带拽的给他拽出了宅子,吕开泰倒也不生气,自打他清楚知道屋里那个叫傅秋儿,不是廖卿儿的时候,脸上便一直是笑呵呵的。
眼睛也不‘瞎’了,瞪得像牛眼一般,总是有意无意的瞄到傅秋儿身上,可把那丫头看的那个不舒服。
一路上,吕开泰心情大好,完全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样子,陈三拧着眉头有些琢磨不透,这家伙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