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一路踹,扯着头发愣是给她在集市上逛了个遍,一路上那么多人,她相公拉到哪,那群人就让路让到哪!
眼神中尽是冷漠,也不是完全没有看不惯的,可都被人拉住了,说法都一样,夫妻俩的事,外人少掺和。
懂的人自然懂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拧起的眉头,握紧的拳头就这么全都被劝了下来。
直到廖凝霜那从裤脚管里淌出来的血像泼出去的水一般流了一地,她相公才打算收手。
可有些事晚了便是晚了,撒开了抓了一路的头发,廖凝霜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那血不断的映了开来,将那些冷眼旁观的每一张脸都映了下来,廖凝霜死了。
见真的打死人了,人群里这才真正炸了锅。
廖凝霜的相公也傻了,原本他只是想出口气,没想到竟然还会把人打死,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那血不断的朝他映过去,吓得他一路往后退,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
一炷香的时间,衙门的捕头在他家中将他带回了衙门,关了起来,廖凝霜的尸身也被一同抬到了义庄,等待仵作验尸。
也就是这么半个时辰的事,地上除了那条长长的血痕和那一大滩的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少数一些闲人三三两两的谈论此事,集市里马上又变回了一番热闹的场景。
也没人去把那滩血冲掉,不知是老天怜悯还是机缘巧合,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将血渍冲得一干二净。
下大雨了,买卖做不成了,集市也逛不了了。
似乎也是在告诉世人,人心淡薄没什么不好,可是在一些事上淡薄的人心,它折损阴德!
虽然集市上死了个人,可这事大家伙似乎很快就忘记了,直到后面两件事的发生。
第一件事便是廖凝霜的相公,被知县给判了个无罪,当着百姓的面给放了,说是廖妇自己跑街上当街摔死的,她相公无罪。
第二件事便是廖凝霜在她相公被放了之后,化作了厉鬼怨魂,又出现在了这个镇上。
不止出现了,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显眼异常。
有时候还是大白天,突然一晃眼便消失不见。
有时候在镇边上的小河边,那些洗换洗衣裳,游水玩耍的孩子,一不小心就看到她了。
有时候是早上,集市里人还不多的时候,有时候是晚上,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碰到阴云天,大中午的也会出来。
就这么穿着大红衣裳,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买卖人一动不动,一开始还少有人认出来的。
精致的面容,苍白的面色,大大的眼睛,白白的嘴唇,后来傻子都记起来了,这不就是方家的媳妇廖凝霜么!
没人敢靠近她,谁不知道衙门都说她已经死了,尸体还在义庄,等她相公给落葬呢。
不管她走到哪,出现在哪,就像个瘟神一般,传得厉害的时候,那些人见到那火红的嫁衣便是蜂拥而散,就是这样,集市慢慢的便不再有人逛了。
从那时起,镇上那些有娃娃的,特别是小娃娃,经常夜哭
高热,镇上那几个郎中大夫光是看娃娃便跑得腿都快断了。
一会张家,一会李家,不见消停,倒霉的还不只是那些孩子,还有一些老人,兴许也是看到了廖凝霜,吓得卧床不起的都有好几个。
总之廖凝霜化作厉鬼之后,镇上便不太平了,集市的商贩也是急眼,这么闹下去买卖还做不做了,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凑了些银子,请了一个道士两个和尚,就在这以前人挤人,现在空荡荡的集市上做了两场法事,算是超度廖凝霜。
可银子花出去了,那是屁用没有!
道士前脚走,廖凝霜后脚便出现在集市上,将那上香和化纸钱的香炉和盆都给掀翻了。
吓得邻里街坊各个都人心惶惶,这不就是真的变成厉鬼了么,还穿着红衣裳!
有人说要找方家,把这事给平了,说来说去就是他弄出来的事,这件事情衙门是把他给放了,可事还得他来平。
不少眼睛都盯着方家大门,就等着廖凝霜的相公走出来,好让他来想办法解决了这事。
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廖凝霜的相公没再出现在镇上,方家的大门也再没开过。
陈三和陆开元听着都傻眼了,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竟然当真见死不救?”
孙大叔摇晃着脑袋,悔不当初。
“这不是怕摊上事么,说来说去那是他夫妻俩的事,我们若是插手了,到了衙门若他媳妇反口说没事,我们又给他们拉扯了,这不就摊上事了么。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无赖泼皮,到头来劝得人倒是吃力不讨好,弄不好还要赔些银子,谁知道他方家男人竟然真把她打死了呀!”
陈三看着一脸懊悔的孙大叔,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们凑银子找玄天宗来平这事,并不是因为廖凝霜变成了厉鬼,而是因为他们心有所愧,若是当初他们劝一下,这可怜的女人兴许就不会死。
虽然人的确是被她相公活活打死的,可这些冷眼旁观的都算是帮凶,因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所以那滩血将他们所有的人都映了下来。
说实在的,这事陈三一点也不想管,他可不是杨成子,只要是阴阳事都管,在他眼中,这女人本不该死的。
可现在身在宗门,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何况还有陆开元,这事不是他能一个人说了算的。
皱着眉头继续问道:“孙大叔,廖凝霜化作厉鬼之后可伤过人?”
“伤人?没有吧,只是吓到了老人和孩子,真说伤人好像没听说。”
“她只是穿着红嫁衣看着你们,什么也不做?”陈三疑惑道。
“是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候抬头一晃眼便看到她站在远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可吓人了!”
“这么说,我们去集市应该能碰到她?”
“能,早晚的事,一天总要出来一两趟的,你们可得给我们想想办法呀,做不了买卖,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我们尽力而为,这个廖凝霜好像和我们以前碰到的厉鬼不太一样,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好好,大红嫁衣的那个就是了,邪乎的很!”
“嗯,告辞。”
陈三和陆开元离开了孙家,一路上两人都在疑惑,没伤过人叫什么厉鬼?可又穿着大红嫁衣,不是厉鬼是什么?
瞎琢磨了一路,稍作打听便到了集市,的确如孙大叔所说,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只有两边的铺子还开着,总的来说冷冷清清。
除去陈三和陆开元两人,逛集市的一个人也没有,兴许是时辰不对,大中午的艳阳高照,哪有什么大红嫁衣,鬼影子都没见到。
两人拧着眉头靠在树荫底下快一个时辰,屁都没见着,不过陈三脑海中倒是出现了那日廖凝霜被她相公拉着头发拖了一路的样子。
虽然只是他自己想的,可这集市就这么两条道,还能怎么拖,想到集市里这么多人都冷眼旁观,陈三是越想越气。
“都是畜生,一个女的被打成这样都没人相帮,都活在狗身上了!”陈三冷眼骂道。
眼睛看向那些商铺里的伙计,那是火气上涌,巴不得把他们也打一顿。
“确是活在狗身上,可孙大叔也说得没错,都是这里的人,又不能一跑了之,弄不好还要赔银子,谁也不想摊上事不是,何况还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这女的会死,就是因为他们没人站出来!”
“哥,你小声点,这女的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相公打了,若是在家中呢,不是一样被打死么。”
“啧,我是真不想管这破事,什么玩意。”陈三继续骂道。
“我也不想管,可我们不管,定会有其他人管,到时候廖凝霜定会魂飞魄散,我们管的话,兴许她还有投胎的机会。”
陈三凝眉看着陆开元问道:“为何?”
“哥,你不是有个蛤蟆么,不管怎么样,将她收进蛤蟆里,日后让道家内门弟子超度,兴许能化了戾气。”
“唉!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不就是来试试蛤蟆的么,别那陆老头又忽悠我。”
“哥,你那器魂十有八九是被灭灵符所破碎的,一般我们能见到的能破护身器魂的只有灭灵符,当时地上那些符咒足有四五十道吧,换我的器魂兴许我命都没了,别说破不破碎了。”
“真的?他没坑我?”
“没有没有,你看你那铁木鱼就知道了,一张符咒就能将其完全压制,连感知都感知不到,你仔细琢磨琢磨,这符咒得多厉害!”
“好像也是,这么说,错怪陆老头了?”
“嗯,怪不着他,他没坑你,八千两的护身器魂就算卖一千两,它所抵御的伤害也是八千两的,不过你这蛤蟆被坑了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一会试试,兴许一个不当心就被他坑了,我总觉着这岁数的老头容易坑我!”
就在两人看着远处瞎扯的时候,一个红影从墙角稍稍晃出来了一下便回去了,两人那是一激灵,相互一个对视便跑了过去。
等他俩过去,红影早已消失不见,一条空荡荡的巷子连着好几条小巷,太阳照得两人晃眼,没了踪迹便又郁闷的回到了大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