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的手掌之中，一道长长的剑痕还在流淌着鲜血，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脸委屈的看着方万山。

方万山一脸震惊，“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妖，我本该杀你，你以为这样做，你就不用死了么？”

“我想做人，还望道长成全我，我生来为妖由不得我，但我从未做过坏事，也从未害人性命，别说是人命，就是鸟兽鱼虫我也从未伤它们一分，如果杀我能让我重新为人，道长你动手吧。”

狐妖的一番话让方万山思绪万涌，的确她生来就是妖没得选，但她却没伤过鸟兽鱼虫，更没伤过人，从那微弱的妖气便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虽说道门斩妖除魔，但眼前这只狐妖却真的让他下不了手。

“你走吧，我没这个本事把你变成人，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管你伤没伤过人，下次你我相见之日，必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说着便把狐妖推出了门外，重重的关上了门，关门之后，方万山靠在门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脑袋里都是狐妖那纯洁无瑕的面容，和那一脸委屈所说的话。

几日的时间，方万山有意无意便会朝门外看一看，似乎还想要再次见到那只狐妖，但他是个道士，再次见到又能怎样？

心中不能言喻的相思之情，让方万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离开这个他早就该离开的地方。

师傅说的对，自己的道心不稳，还需要在这尘世间历练，若不是这狐妖出现，恐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道心真如师傅所说，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背上了太上斩妖剑，方万山便踏上了龙虎山的归路，虽然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历练，但狐妖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像是烙在心头一般。

比起历练，这种动了凡心，想要弃道的欲望，让他更为迫切，迫切的想要回去逃避这一切，待时间和道法化解了这段情愫，再下山历练也不迟。

半路上，就在方万山走过一个破庙之时，一个道士降妖不敌，方万山出手相助，却被打成重伤，性命垂危，生死存亡之际，狐妖出现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这狐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只是方万山当初说的那些话，让狐妖不敢再靠近他，但命悬一线之时，狐妖没有任何犹豫，挡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狐妖从他眼前掠过，被打成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方万山也是红了眼，催动了几乎全部的魂魄之力，以太上斩妖剑剑魂破碎为代价，斩杀了那只大妖。

大妖是死了，但狐妖

还活着，不过身受重伤，已经无法化身，变回了原形，方万山看着满身是血的狐狸，双手都在颤抖，不知该怎么抱起她，才不会再次伤害到她。

最后方万山将小狐狸抱在怀中，一步都没有停，急匆匆赶回了龙虎山，到了龙虎山第一件事便是面见师傅，求他救这狐妖。

师傅也是大为疑惑，“你身为道门中人，竟然为了救一只狐妖来求我，让你下山多历练，你把脑子练坏了回来？”

“师傅，她生而为妖没得选择，但她生性善良，从未伤过鸟兽鱼虫更没有伤过人，这次她也是为了救我而命悬一线，我不能因为她是一只妖便任由她死在我面前。”

“万山，你秉性纯良，没有经历过红尘俗世，所以还割舍不了这世间的情爱，这狐妖生来是妖确是无法选择，但因果循环，她上辈子的因铸成了这辈子为妖，她救你那也是前世之缘，一笔勾销，你何必还要沾这孽因尝这恶果呢？”

“不，师傅，弟子从未尝过世间情爱，没有坚如磐石的道心，弟子永远也不可能得道，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弟子还请师傅救救她，看在她从未害过生灵的份上能网开一面。”

师傅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感知了一番，虽为妖但孱弱的妖气恐怕真的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越是这个结果，心中越是产生了动摇。

龙虎山自开山立派以来，斩杀无数厉鬼大妖，还从未救过一只妖。

如果开了先例，那龙虎山数百年的基业和名声恐怕都会毁于一旦，所造成的后果恐怕都是所料未及的，思索了一番。

“万山，要我龙虎山救一只妖那是不可能的，她如果是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方万山抬起头，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师傅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自己，要把狐妖变成人，龙虎山有一门术法，便是化了自身道法修为和妖物同归于尽的，但逆转这个术法是可以将妖物化身的。

以道法修为为代价，耗尽妖物的妖性，使其化身为人，没了妖性便没了妖气，无法再驱使妖法，化了身那便是一个人了，只是心不是人心，而是妖心，但也只是这个区别而已。

“师傅，我愿舍我一身道法修为，助她化身为人，她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想做一个人，今日我欠她一条命，还请师傅怜悯众生，救她一命。”

“万山呐，你可想清楚了，这一身修为废了也就废了，此生你再无道缘，你当真为了救她一命，舍弃这天下苍生？”

“师傅，万山愚钝，

愧对师傅多年授课之恩。”方万山随即磕了一个头。

“不管她是不是弟子的再世孽缘，我都想帮她成为一个人，这辈子弟子恐怕不能孝敬师傅了，再造之恩，弟子来世再报。”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师傅扶起了方万山，“世间情愫万千，若有朝一日能拥有一时，也不枉此生来世上走过一遭，起来吧，既然你决心已下，那为师便成全你们，下山之后，好自为之吧。”

就这样，方万山的师傅渡了方万山一身道法修为给那狐妖，化了其妖性和妖气，将其化为了人身，在龙虎山养好了伤，两人便拜别了恩师和天师，离开了龙虎山，从此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方万山的师傅也因触犯了门规，被掌教天师责罚打扫藏经阁，不再授业，这一打扫就是二十多年，但在他师傅的心中，有一个徒弟叫方万山，他做了曾经他也想做的事，虽然孽缘必得恶果，但人非草木，难活一世，岂能逃避抱憾终身。

狐妖化了人身不再是妖，和方万山一起回了方万山家中，狐妖的眼中，这辈子方万山帮她化了人身，自己便认定他了。

方万山给她取名叫如霜，如霜有了自己的名字，自然高兴的很，这是她做为一个人的证明，她终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方万山家境贫寒，不能给如霜很好的生活，但如霜从来没抱怨，她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活，家境贫寒就和她为妖一般，没得选择，但他们自己可以选择，让生活过的开心安逸。

每日等着方万山回来，照顾方万山的爹娘，和其他姑娘一般，学学女红，做做饭菜，日子也算过的平淡充实，岁月静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如霜挺着个大肚子就快要生了，这也是方万山最为担心的，本不想要孩子，但如霜初为人母，说什么都要留下孩子，她说如果哪天我走了，我得给你们留个孩子，让他替我好好照顾你们。

方万山的爹娘也是万分疼爱如霜，每日祈求上天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但事与愿违，虽然请了最有名的接生婆，如霜还是难产了，屋外方万山只能听着如霜痛苦的哀嚎声，却始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他也只能在外面来回踱步，什么都做不了。

“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家娘子难产了，胎位根本正不过来，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她快不行了，你们快进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接生婆在里面整整两个时辰，传出来的竟是这样的噩耗，方万山的娘听到这句话当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