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苏格兰刚刚说了什么，不得沉思了几秒，这家伙是不是被第三分部如山的事务压榨疯魔了。

“随时都可以吗？”他不禁确认了一遍。

苏格兰迟疑地点点头，因为他发觉面前人的表情不对劲。随即这位猫眼组织成员被忽然雀跃起来的灰发青年握住右手上下摇动。

“那么苏格兰，为了我们的大业，为了我们的未来，第三分部就交给你了。”川上济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对组织的事业一腔热血……”

灰发青年大幅度的动作将纱布弄到地上，还将自己胳膊上那道刚包扎好的伤口扯开了一部分。鲜血在白色的绷带里里因染开来，但他浑然不觉。

苏格兰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由得挂上一脸假笑。

“我收回刚才的话。”

“啧，我就知道没这简单，反悔可不行啊苏格兰……”川上济满脸浮夸的遗憾。

这家伙在避重就轻，苏格兰想。

但他也没了穷追不舍的欲望，事实上，在川上济提到第三分部那一大票杂七杂八的事务后，苏格兰不禁开始觉得头疼。再一联想这些的始作俑者是川上济，他甚至都有种把他扔在这的欲望。

回程的路上，川上济一直在后座哼哼唧唧地抱怨苏格兰不守信用拈轻怕重。

他从幻术造成的疼痛里恢复了一些，开始重新包扎手上的伤口。川上济可没有自虐的兴趣，他现在的痛觉几乎是失调的，也感觉不到胳膊上的伤口有多严重。

路过某条街道时，灰发青年忽然叫住自己的司机：

“苏格兰，在前面路灯那里放我下来。”

川上济在这附近有一所简陋的安全屋，安全屋后还有个小小的密室，在他的印象里，密室中有不少趁手的小玩意，向蜘蛛“炫耀”一下再好不过。

“你要去哪？”苏格兰问道。

“暂时不方便透露呢。”

灰发青年耸耸肩，以汽车的内置后视镜为媒介，他和苏格兰对视了几秒。然后，苏格兰将车停到路边。黑暗里的C城可不安稳，哪怕是深夜，远处也有几道人影如结群觅食的野狗徘回游荡。

要是带着蜘蛛也的确不方便……真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会很麻烦。

川上济思索了几秒，做出了某种妥协。

“苏格兰，搭个把手如何？”

苏格兰挑了挑眉，似乎对灰发青年的求助略感惊讶，随即他就麻利地扛着蜘蛛，跟在川上济身后。按照一贯的风格，他绕着小路兜了几个圈子，才领着苏格兰前往自己的安全屋。

安全屋其实是那位先生分配的，川上济本人没检验过，来到A国后的紧凑行程也让他没时间准备私人的。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灰发青年才让苏格兰进来。

两人一起将金发幻术师移到房间后的密室里。

密室不大不小，但封闭的金属墙壁和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给人极重的封闭与压迫感，靠着左边墙角的地方有一个无靠背的旋转椅，而在房间正中间则是一方医疗床，底部焊死在地板上。

而正对着床头方向的墙壁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

刑具。

这应该是个刑讯室。苏格兰想。

他动作隐晦地看了川上济一眼，他正对着金属床侧面的墙壁摸摸索索，然后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辆伸缩医疗车冷不丁弹了出来，正撞上了灰发青年的腰部。

后者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躬下腰。

疼痛并没有削弱这家伙的感知，意识到苏格兰正在旁观后，川上济立刻恢复原状，无高光的黑眸隔着金边眼镜与他对视。

“是要审讯目标人物吗？”

“暂时不用，先治疗。”灰发青年说道。

他嫌弃地瞅了满墙的刑具一眼，比起这些粗劣见血，还会弄得到处脏兮兮的手段，川上济还是更偏向于好操作的电击。

没更多交流，苏格兰主动接过给蜘蛛处理伤口的任务。川上济则靠着墙，坐在椅子上品尝柠檬糖。他的身体因之前高强度的搏斗而疲惫，大脑偏偏活跃至极。

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颅腔里像是有一块石头在来回摇晃。

川上济揉了揉太阳穴，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他开始用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骚扰疯帽匠。

“弄完了，卡沙夏。”

半个小时后，苏格兰轻声提醒。蜘蛛身上的伤口分寸拿捏得很好，只伤到皮肉，没触及筋骨，因此处理起来也快。

“那你可以走了。”川上济轻快地下逐客令。

苏格兰眼睛睁大了，似乎对灰发青年用完就丢的做派感到不满。最后，他还是听从自己并不靠谱的顶头上司的吩咐。

站在窗边，直到苏格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后，灰发青年才重新回到密室。

…………、

川上济弄醒了蜘蛛。与此同时，他借着给金发幻术师注射针剂的死角，激活了小泉红子送的护身符。

脑海里响起电流的白噪音，系统再次被屏蔽。摆脱给自己施加的心理暗示后，川上济一边享受着无拘无束思维，一边等待着蜘蛛苏醒。

灰发青年的药剂向来强效，没过多久，金发幻术师就睁开了眼睛——川上济注意到，他肌肉紧绷，狠眨了几遍眼睛确定自己视力恢复后，才放松下来。

然后这家伙开始骂骂咧咧。

川上济没理他，慢悠悠地把剩下半袋柠檬糖吃完。

从一开始叫嚣下次会成功杀死他，到抱怨川上济将他的衣服和演出弄得一塌湖涂，再到魔女小泉红子居然作壁上观……直至蜘蛛说得口干舌燥而不得不停止，直至川上济终于在他眼里发现一丝色厉内荏。

这时候，灰发青年才起身。

“怎么说呢君特……我能理解你的作风和立场。”

川上济心平气和，

“无论是高德伯格家族和组织的渊源，还是你本人在神秘测拥有的地位，都让你底气十足。因此，你会相当地行事不拘一格，或者说莽撞。”

“所以呢，你会杀了我？”蜘蛛傲慢地问。

“倒也不至于……我会考虑组织的利益，但我的自身安全依旧会排在前面。没错，在小泉小姐的干预下，我的确无法免疫你的幻术，但是我可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灰发青年从医疗车上随手拿起一柄工具，按动按钮，工具前端的金属球花瓣般打开。

“比如说挖掉你的眼睛……唔，似乎你的父亲，或者说祖父也这么做过？”

这时候，蜘蛛的玩世不恭终于收了起来，他满脸警惕地盯着川上济手上的工具。

“你真要这么做不会与我商量的，ghost。”蜘蛛肯定地说。

“的确，事实上我想和你谈笔交易……或者说，不止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