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掷向地面时，川上济还在琢磨，这是第几次发生类似的破事。

直至向着四肢百骸蔓延的剧痛袭来，灰发青年熘号的思绪才被疼痛拽回，他在一片混乱中勉强站起身，凭着本能撤到掩体后。

该死的，A国这群犯罪分子是在把炸弹当饭吃吗！？

——不，不是犯罪分子，估计FBI在波兰雪树的交易对象里安插的也有卧底。而那名卧底的地位应该不低，至少有机会在美钞里埋炸弹。

因为几乎是下一秒，狂轰乱炸的子弹便清洗了被黑帮定为交易现场的危楼。很明显，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啧，差点马失前蹄呢。川上济急促地喘息着，血腥气顺着喉咙往外冒。

他的确把此次交易的地点泄露给了FBI，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勐。

勐得和之前在曰本时一直苟着的形象截然不同。果然，占据主场优势的后气焰就嚣张起来了呢……

川上济嗑了枚柠檬糖，戴好小型防毒面具，继续在暗处观察情况。

全身都在疼，导致灰发青年一时判断不出自己的伤情，他用手按住肋骨，一节一节地往下压。运气还不错，骨头没断。

但波兰雪树估计就惨了，他的旧伤还没养好。川上济在躲闪前，看到这位壮汉往和他方向相反的掩体奔去，至少行动无碍。

在川上济休整的时候，FBI的人已突围进这栋危楼，他们还是用的老招数，催泪弹的烟雾中亮光此起彼伏地响着。

好在FBI的目标不完全是波兰雪树和卡沙夏，首当其冲暴露在明面的是那个向他们购买武器的黑帮。

因为波兰雪树在炸弹爆炸前将行李箱又往黑帮的方向投掷而去，FBI打进来时他们正处于被炸懵的阶段，自然是损伤惨重。但是黑帮人数众多，手边又正是组织提供的精良武器，不一会儿就缓过劲来，和FBI兵刃相接。

这栋危楼虽废弃已久，但桌椅床柜等家具俱全，掩体不少。也没有门窗等障碍，因此催泪瓦斯散得极快。黑帮熟悉环境，一时间倒是和FBI的人打得不相上下。

灰发青年从掩体里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就不知道波兰雪树在哪里……

其实他是打算借此机会直接死遁的。

但是川上济并没有在跑路前顺带把便宜同事干掉的打算，毕竟莫吉托为什么要杀波兰雪树这件事，川上济还没完全弄清楚呢。

“喂喂，还活着吗米利安？”川上济按响耳边的无线通讯装置。

自从上次遇到失联的情况后，他就拉着对高科技不感冒的波兰雪树熟悉了组织内部无线通讯的使用方法。

不得不说，酒厂出品必是精品，耳麦在如此折腾下既没脱位也没损坏。

“咳咳，我在你对面，受伤不重，卡沙夏。”

波兰雪树的声音夹杂着电流传来，听上去相当虚弱，甚至还带着哭腔——大概是催泪弹导致的。川上济的思维快了一步，脑补出伏特加泪眼婆娑的样子。

咳，在通讯里笑场不道德，灰发青年语气平稳地说道：

“我去找你。”

没等波兰雪树回复，灰发青年往外扔了枚炸弹吸引注意力，然后擦着枪林弹雨往波兰雪树的位置跑去。

不用看，整栋建筑楼里每个掩体与敌人的大致位置川上济都了熟于心，因此放冷枪时都不用刻意瞄准。

但是依旧腰间一痛，灰发青年面色扭曲地闪进卧房。

在波兰雪树出手前他小声喊道：

“是我！

“咳咳，你受伤了？”看见川上济捂着自己腰部，波兰雪树紧张地问道。

“有防弹衣，但是淤青免不了。”

灰发青年说道，他捕捉到波兰雪树脸上一闪而逝的茫然，知道这家伙在爆炸中损伤了听力，之前能回应他的问话大概是单纯察觉到通讯器里有声音。

于是灰发青年拿出手机，迅速地盲打了一行字。

【我没事，来的人是FBI，他们和PStone的人打起来了。武器的钱肯定是要不来了，走为上计。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防毒面具。】

不想再看到壮汉涕泪横流的模样，川上济把怀里另一个便携式防毒面具递给波兰雪树，后者迅速戴上，面具的尺寸偏小，将他的脸勒出痕迹。

“唉，这种事情总能遇到。”波兰雪树凶狠地地说，“跟着我，卡沙夏，我带你突围。你身上还有多少武器？”

灰发青年刚在手机上打出一句“我这里有三条撤离路线，你听从我的指挥……”，闻言又迅速删掉，转而敲到：

【两把柯尔特，子弹五匣，小型炸弹若干，还有两个手榴弹，以及柠檬糖。】

其实这种危急情况提柠檬糖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川上济的手速和脑子一样快，没反应过来就打上去了。

“你真该学学唇语了。”他小声滴咕。

按照平时风格，川上济肯定会牢牢地把握住行动指挥权，但是这次任务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死遁，因此也懒得太操心波兰雪树会拿出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来。

“手榴弹给我。到时候我冲刺，你负责掩护。”波兰雪树叮嘱道，“放心，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一定能带你出去。”

【行。】

手榴弹易主，川上济看着这位壮汉捂着肋骨酝酿了两秒，然后一个健步翻过掩体，一边扔手榴弹一边倾斜着冲刺——这个角度选得不错，利用掩体可以避开黑帮那边大部分子弹。

灰发青年没有犹豫，两只手举着枪紧随其后，向FBI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成功跑到对面的掩体时，他不由得气喘呼呼。

波兰雪树扶了川上济一把，哪怕带着肋骨上的伤，他的气息依旧相当平稳：

“直接一楼突围有点难，我们从上面走，你能踩着我的肩翻到二楼吗？”

“能。”川上济用力点点头。

不得不说波兰雪树虽然憨，但还是挺有能力的。首先身体素质相当强悍，体术枪法也几乎没有漏洞，放到琴酒小队里大概是个稀缺的武斗派，灰发青年思忖。

而且这家伙撤退的路线和川上济的一条备选项不约而同的重合，估计是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出经验了吧。

半分钟后，他们翻上二楼，然后顺着二楼到了三楼。枪声逐渐远去，只是依旧有流火乱弹飘上来，波兰雪树的肩膀不慎被擦到，鲜血直冒。

“越过前面那栋楼房我们就安全了。”

波兰雪树说道，这时候他的听力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因此川上济开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抱怨着这次行动：

“啧，我们的交易是在碰头前五分钟才定下的，这都能动手脚，而且把炸弹安装进手提箱里，看来我们的合作对象内部管理能力堪忧啊……”

“知道让我想到了什么吗？杰克逊帮那次，短短两个星期之内这群条子阴魂不散地坑了我们两次，仿佛FBI能掌控我们的行踪似的。”

“卧底在PStone的人里，不可能在我们这边。”波兰雪树责怪地看了看卡沙夏一眼，“莫吉托先生是不会让手下有卧底的。”

“当然的啦，原来你还听得懂画外音啊。”灰发青年故作惊讶道，“没有讽刺什么的意思，只是——”

他仰起头，不经意地看向远处。

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青白色的太阳下闪闪发光，那是狙击镜。川上济挑挑眉，又往下看去，破碎的街道冒着黑烟，汹涌的火焰遮住视线。FBI和黑帮已经从危楼打到路上了。

这便是川上济为自己定的死遁路线。

“——米利安，有狙击手！！”

灰发青年大声喊道。

几乎是同时，子弹破空而来。

躲闪不及的川上济被击中，他脚一滑，直接从三楼摔了下去。迟一步回过头的波兰雪树只能看着灰发青年的身影被楼底下的熊熊火焰吞噬。

“卡沙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