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帮你把热搜下架?”
“要花钱吗?”吴端问道。
闫思弦耸耸肩,“托关系也成,不过花钱办事快点。”
吴端摇头,“对方也擅长利用舆论,还是别给他们可乘之机,让舆情监控的同事想办法吧。”
“要不我找个危机公关方面的专业人士帮忙……总感觉政府的舆情监控好像只会删帖。”
“你这样诋毁同事,真的好吗?”
“实话实说,”闫思弦耸肩,“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多谢,暂时不必了吧,我跟舆情监控那边说一声,叫他们别只顾着删帖,多放一些案件进展相关的新闻,转移公众注意力。”
“也是个办法。”闫思弦不再纠结这件事,岔开话题道:“吃完饭我叫个司机来送你回去,你早点休息,我去询问一下小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周凯女朋友,姜梓雅……”
“一起吧,我真的好了,不用那么讲究,”吴端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早着呢,我就当消食了。”
市局,会议室。
姜梓雅已在这里等了近4个小时。
好在她本就是个无业游民,懒散惯了,没什么时间观念,只要有充电器,有ifi,对她来说在哪儿待着都差不多。
吴端和闫思弦走进小会议室时,姜梓雅正半躺在沙发上玩着游戏。
见刑警进门,她甚至道了一句:“等下,这把快完了。”
吴端和闫思弦安安静静坐下,他们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姜梓雅玩。
半分钟后,姜梓雅受不了两人的目光了,颓丧地放下手机。
“你们可真是……行吧行吧,你们问吧。”
“那多谢了。”闫思弦满脸无辜,似乎在说:我们可没催你,是你自个儿不玩了。
吴端则直接进入正题,在简单的介绍了两人的职务后,便问道:“你是周凯的女朋友吧?”
“这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姜梓雅不耐烦地总结道:“我是他女朋友,也知道他帮人收债、捉奸,别的我就啥也不知道了……他现在跑了,你们可别来问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谈这些,”吴端道:“周凯有几个手机号码?”
姜梓雅打住话头,想了想道:“有两个——我知道的是两个。”
吴端递上纸和笔,“麻烦你写一下。”
“我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姜梓雅解释道:“另外一个号码,他说都是些工作电话,我没必要知道。”
说话间,姜梓雅已经在纸上写了一个号码。那是警方一开始就掌握的,周凯用以联络手下小弟的号码。
看来想从姜梓雅这儿问出更多周凯的通讯信息,是不大可能了。
翻过这篇,吴端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跟周凯见面是什么时候?”
“今儿中午他来我家吃的饭,不过吃饭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说是有事,急匆匆走了。”
“电话内容你知道吗?”
“那就不太清楚了,”姜梓雅又开始看自己的手机,“我退一下游戏啊,不好意思。”
等退完游戏,放下手机,姜梓雅继续道:“……他接电话都是自己去阳台,可能不想让我父母听见吧,我父母一直以为他是正儿八经开广告公司的呢,不过……”
姜梓雅思忖片刻道:“我好像隐约听到个称呼,还挺奇怪的一个称呼,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个当官的……我想想……书记!”
“什么?!”
疑问脱口而出的瞬间,吴端已收敛起了诧异的神色,闫思弦则始终没什么表情。
“他在电话里叫对方书记,我当时还纳闷呢,他还认识当官的?书记……感觉官儿还不小呢。
我本来还想等周凯挂了电话问一问,可他接完电话就说有急事儿,饭还没撤桌儿呢,他就走了。”
“他大概几点接的电话?”
“就是饭点儿嘛——哦,对了,不是午饭,确切说应该是早午饭。我起得晚,家里照顾我,午饭就比较早,11点多,还不到1点,基本就吃完了,他就是那会儿接的电话。”
一直没说话的闫思弦突然开口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啊?”姜梓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游戏宅女和社会大哥,只是觉得你们的生活不像会有交集,好奇,所以问问。”
“网上认识的,”姜梓雅道:“我带他打游戏来着。”
“你带他?”
“不可以?”姜梓雅晃了晃手机,“我很厉害的。”
“明白了。”闫思弦继续问道:“你就没觉得害怕?我的意思是,毕竟周凯的工作——就暂且称之为工作吧——有一定的危险性。”
“我觉得挺酷。”姜梓雅不以为意道:“况且,他是能挣钱的,不光是瞎混,这不挺好吗。”
“你们考虑过结婚吧?”
姜梓雅深吸了一口气,呼气时带出了一声轻笑,“警官,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你们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警方对你的调查自然要更加深入,如果你们只是玩玩,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从周凯去你家吃饭以及见你父母——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从这一点来看,你们显然不是玩玩而已。”
吴端总觉得闫思弦这番话有胡诌的成分,但他偏偏一脸的正直,让人找不出端倪。
“好吧,我们确实想长期相处下去,不过我俩都是不婚主义,即便长期相处也跟结婚无关。”
闫思弦看了吴端一眼,意思是自己已经问完了,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思。
吴端接过话头继续道:“那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周凯接了个电话,并且称呼电话另一端的人为书记,然后他就急匆匆离开了。”
“对。”
“除了’书记’这个称呼,你还听到些什么?”
“这我可就……”
吴端打断她的搪塞,用十分诚恳的态度道:“麻烦你好好想想,哪怕是只言片语,对我们破案也很有帮助的。”
“好吧。”姜梓雅低头想了一会儿,抱歉地看着吴端,摇头道:“我……不能确定……”
吴端循循善诱道:“没关系,想到什么你就说什么。”
“那好吧,周凯好像提到了’那件事’。”
“那件事?”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应该只有打电话的人才知道吧。反正,周凯接起电话,叫完书记这个称呼——好像啊——好像他紧接着就说那件事已经安排好了,让书记放心。”
姜梓雅又思索了片刻道:“具体有没有’那件事’,我其实有点怀疑,我感觉那可能就是个糊弄我父母的说辞,免得他们真正的通话内容被我父母听见。”
吴端点头,“明白你的意思,多谢了,这其中的原因我们会去调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周鹏身边的朋友吗?”
姜梓雅摇头,“他总说男人的事儿女人别掺和。”
吴端再次强调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周鹏犯事跑路,有谁可能收留他,或者替他打掩护,你能想到吗?”
“我这么说吧。”姜梓雅道:“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其它的你们就是把我关起来审,我也说不出来。”
吴端看向闫思弦,意思是问他还有没有问题。
闫思弦轻轻摇了下头。
吴端便对姜梓雅道:“谢谢你的配合,案件调查期间,还请你不要离开墨城,我们后续可能还会向你询问。”
姜梓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知道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
送走姜梓雅,吴端问闫思弦道:“你有什么想法?”
“你觉不觉得这个姜梓雅……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她像一根老油条。”
吴端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就像你刚才问的,一个深居简出的宅女,找个社会大哥做男朋友,已经够稀奇的了。得知男朋友可能畏罪潜逃,自己也被传唤到警局问话,却一点都不紧张,确实像个老油条。”
闫思弦道:“这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有的人就是神经比较粗,或者人家没做亏心事,不虚,可有一点,我觉得说不通。”
“什么?”
“她都没问一问周凯究竟犯了什么事儿。”
“是不是已经问过小赖了?”
“问了也不会有结果,这案子有媒体盯着,大家的弦绷得多紧啊,小赖不会随便透露案情,况且……”闫思弦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刚问过小赖,姜梓雅压根没向他打听过周凯的情况。
也就是说,从警方去找姜梓雅到现在,大半天了,她从没关心过周凯的情况。”
“那还真有点反常。”吴端道:“派人盯着这个姜梓雅?”
“嗯,已经派了人4小时监视。”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吴端回头,正看到冯笑香从办公室探了个脑袋,看到两人,便冲他们招手。
吴端拽了闫思弦一把,两人一起往办公室走。
“有发现?”
“你们问出来的那个,果然也是匿名号码。而且,跟这个号码有联络的,大多也是匿名号码。光看状态,就觉得这些人在干不好的勾当。”
冯笑香耿直的评价引得吴端弯起看了嘴角,他问道:“那今天中午11点到1点之间,周凯这个手机号码有没有来电?”
“有……”冯笑香将电脑屏幕转向吴端:“一个叫纪山枝的前科人员给周凯打过电话……就是这个人。”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纪山枝的资料,包含一张照片。
是他毁容前的照片。
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普通,是那种掉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你哪怕见过几次,也未必能记住的长相。
据说,古代宫廷豢养刺客,对长相的要求就颇为严格,像纪山枝这样的长相就属于上佳。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透过电脑屏幕与吴端的目光短暂接触,令吴端由心底浮起了一股寒意。
是纪山枝?
为什么是他?
他有什么理由害我?
“今天就到这里吧。”闫思弦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将电脑往远离吴端的方向推了推,又顺手在冯笑香面前打了个指响,“早点回家休息,女孩儿少熬夜……用不用我送你?”
“哦……”冯笑香的目光在闫思弦和吴端中间来回游移了几趟,最终摇头道:“不用了。”
一路无言。
直到闫思弦将车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吴端终于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行。”
闫思弦没下车,等着他的下文。
“我得再去见见纪山枝。”
“是得去,明天。”
怕吴端坚持,闫思弦又补充道:“我已经通知当地派出所,协助我们4小时监视纪山枝,他跑不了……”
“我不怕他跑,你想过没,像他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用实名手机号作案……”
“那你就更不用急了,”闫思弦道:“如果他是被人陷害的,明天一问就清楚了。”
闫思弦打开车门,迈下一条腿,“别耍赖啊吴队,你当初怎么保证的?一切行动听从指挥,忘了?”
吴端悻悻然下了车,又嘱咐道:“光派人盯着不行,还得好好保护他……我总觉得……”
闫思弦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吴端起了个大早。洗漱时他一直在犹豫,叫醒闫思弦,还是独自出发去纪山枝家?
最终吴端选了前者,主要是不想触发闫少爷的事儿逼本体。吴端觉得,他要是真放了闫思弦鸽子,这事儿怕是过不去。
除了他本人,闫思弦床上还凌乱地堆着电脑和案宗,显然昨晚他在熬夜加班。
这让吴端于心不忍,决定过会儿再来叫闫思弦。
就在他往房间外走的时候,隐约听到闫思弦说了句什么。
梦话吧?
吴端没管,继续往外走。于是闫思弦又说了一遍。这回吴端听清了。
“先不去找纪山枝了。”闫思弦道。
“为什么?”
闫思弦翻了个身,没答话,只是捞起枕头旁的手机,仍在了床沿,意思是让吴端自己看。
吴端接过手机,看到一条貂芳发来的消息,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