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这应该都是那位‘诡秘’之神的建议吧?”
威尔·昂赛汀手中卡牌快速翻动,孩童清澈的双眼下藏着属于时间的沉淀。
明明刚才还可以装小孩子,怎么现在就开始刨根问底了......克莱恩把视线缓缓从戴莉身上抽出,轻轻叹气道:
“其实祂只是告诉了我你和乌洛琉斯之间的纠缠,然后就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祂说如果我想和你合作的话,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保障。”
克莱恩当然不会把所有实情全盘托出,所以他故意在话中模糊了一下他和“诡秘”交流相处的关系。
“这倒像是祂的风格......”威尔·昂赛汀微微颔首,短粗的指头灵活一翻,一张高塔牌掉到了床单上。
彩绘的牌面上,白色的高塔被闪电击中,一抹人影从顶端掉落, 等待他的则是看不清底部的幽深黑暗。
“身为一个合格的‘占卜家’, 你应该不用我给你解释这张牌的意思吧?”威尔·昂赛汀侧头问道。
高塔牌, 意味着即将到来的灾难或者改变?
克莱恩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我自己能够读懂塔罗占卜的结果。”
床单上的高塔牌被收回,威尔活动了一下久坐后有些发酸的身体,然后躺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明白就好说,总之你附加的要求我答应了,而我对你的委托内容不变,我父亲的事情会在一天内解决,而在这之后,就是我们都要期盼命运眷顾的时刻了。”
说着,他不给克莱恩反应的机会,充斥着整个房间的迷幻感瞬间消散,浓郁的色彩斑块消融在空气中,眼神空洞的戴莉也一点点恢复了意识。
她的瞳孔重新聚焦,脸上很快漫出一抹微笑,轻笑着对躺在被窝里一脸疲惫的威尔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 我们很快就会赶走那些魔鬼的。”
“谢谢, 姐姐......”
虽然中间隔了一个人,但克莱恩还是将威尔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着祂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嘴角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一个爱演戏的神棍......
病床上,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戴莉从自己的口袋中又抽出了一直药剂,轻轻在威尔·昂赛汀鼻子前晃了几下,蜷缩在被窝中的眼皮顿时打起了架,没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唉,这里病房的通风真的太差了,哄完孩子弄得我自己都感觉迷迷糊糊的,就像是事情做到一半,没有兴奋,反而做困了。”做完这一切,戴莉收整好自己的道具,漫不经心的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状似随意的向身后的克莱恩说道。
虽然她怀疑夏洛克·莫里亚蒂的真实身份,但是她还是先把值夜者的身份放在了第一位,恪守守则,在布置催眠仪式时,将克莱恩也纳入了影响范围。
这在“通灵者”时期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件难事,但自从晋升“死灵导师”后, 她已经可以通过役使灵体,完成多线操作。
毕竟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不管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如何,他都会在教堂时就认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当然不算暴露非凡。
可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还没能摆脱旧日的泡影,所谓的熟悉真的只是错觉,那毫不在意地在对方面前掩饰非凡岂不是打破了不能牵扯普通人的守则?
“或许,我刚才也感觉有些晕,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克莱恩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不健康的部分,表情如常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如果是队长可能这时候会一脸尴尬的尝试转移话题吧......他有些发散的想到。
背后素白的窗帘随风飘动,戴莉的目光沉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开玩笑。
“好了,我们现在需要现看好昂赛汀先生,陪他去趟西维拉斯场,剩下的部分我的同事会处理的。”
她没有说到底是哪方面的同时。
“如您所愿,女士。”克莱恩从善如流,却换来了又一道凌厉的目光,被狠狠的瞪了一下。
我又做错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慢半拍才跟着戴莉走出了病房,背后素白窗帘仍旧随风飘动。
......
医院外的街道上,望着属于昂赛汀家的马车远去,刚才见两位先生和一位警察小姐站在马路旁,还以为自己能接上一单的马车夫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突然,他猛地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身穿枣红色大衣的绅士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车厢内,举着手想自己递来了一张五镑的钞票。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车夫呆呆地接过了纸钞,继刨根问底的冲动和金镑可爱的油印香味仅在他脑中对峙了一秒,赚钱的现实就一脚将没用的八卦心思提出了脑子。
管他呢!
“先生您坐好喽!”胡子拉碴的车夫大力的挥了一下马鞭,懒散站在街边的马匹不满的嘶鸣一声,大步向前奔去。
坐在车厢中的邓恩缓缓靠住了椅背,手掌不仅盖在了脸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
............
带着些许温度的小雨笼罩着整座慷慨之城,三位风格不尽相同的女士快步走在两侧耸立着各色建筑、杂乱无章的小巷中,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泞。
走在最前方的特雷茜手中紧握着一张纸条,不规则的毛边已经完全被浸湿,上面的墨迹向四周扩散,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字迹。
这是特雷茜之前收到的,来自她在这里安排的密探的情报。
就在刚才,海神与“海王”考特曼对峙的时候,实质上已经被她抛弃的舰队已经被风暴教会的代罚者一并摧毁,现在她唯一剩下的舰船就只有藏在反抗军港口的旗舰——黑死号。
天杀的风暴信徒!他们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从自己刚成为海盗将军开始就不停的追杀自己的舰队,鲁恩军方袭击海盗大会后,这帮海上的莽夫也向见了血的鲨鱼一样闻讯而来,不停追逐着她的舰队。
他们没别的事可做吗?
竟然追着我一个序列五从狂暴海一直跑到了苏尼亚海!
如果不是我刚刚当上海盗将军,急需和五海之王之间建立联系,我还不如不参与这次海盗大会!
特雷茜越想越气。
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遭到风暴教会穷追不舍的围捕。
“船长,我们不休息一下吗?”阴雨中,同样是长袍打扮的女仆侧过了头,贴着特雷茜的一侧小心提议道。
她们从离开黑死号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停下过脚步,一直在这座由各种势力拼合,共同支撑的城市中游荡。
“就算是您,也应该暂时休息一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些说服力,她强忍下眼中浓烈的厌恶,用视线指了指另一位紧随着特雷茜身边的女士。
阴雨中,面容被斗篷遮住大半的伊莲脸色苍白,虽然“纵火家”的魔药为她强化了身体素质,但连续一天地奔波,仍不可避免地在她眼睑下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黑色。
“好......”看着“恋人”憔悴的模样,特雷茜几乎就要松口,不过一想到母亲信使给自己的警告,以及接到密信没多久后就爆发的一切,她还是不得不狠心,强迫自己别过视线道:
“不,我们至少要再坚持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快到母亲密信中约定的时间了,只要和自己那位母亲见面,休息多长时间的都不是问题。
“不用坚持了,现在跟我回教堂地下休息怎么样?”
轰隆!
被积雨云笼罩的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逼仄的小巷上空,一位金发蓝眸的女士正俯视着略显狼狈的三人,标致的脸上带着些许嗤笑。
“又是你?”
无色的丝线以自身为中心蔓延,特雷茜下意识挡在了自己两位同伴身前,英气的纤细柳眉紧紧绞在一起,死死的瞪着空中的莉莉·梅洛迪,眼中的怨恨几乎溢出。
这个家伙从自己还在狂暴海的时候就开始追击自己,前前后后已经杀掉了自己的一位三副等近十个非凡者船员,毁在她手里的舰船也有两条。
“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比起这里的代罚者,我们是愿意接受俘虏的。”
漂浮在空中的莉莉·梅洛迪收起微笑,背后随风飘拂的发梢间似有电光闪烁,违背自然规律的向上方和四周肆意张扬着,不知是不是有阴雨影响,从远处看去,长发尾部竟然染上了些许深蓝。
“去当地底的‘实验人员’?那我还不如去死。”短暂的惊慌后,特雷茜找回了平视的沉稳,恐怖的瘟疫混杂在空气中,她轻抬手臂,数根冰霜长枪严阵以待,大多指向空中,但也有两根指向了身后的小巷转角。
轰隆!
闪电的光影再次照亮昏暗的天空,神色同样凝重的伊莲和女仆灵感触动,下意识望向了特雷茜分心戒备地方向。
被雨点穿过的空气中,一道头发花白的身影一点点显现出来,身上的长袍绣着风暴与海浪的花纹,尽管是在雨中也滴水未沾。
刚刚退出“心理学隐身”的风暴教会苦修士——费尔南多·康纳斯血红色眼眸霍然变深,周身当即呼啸起一圈又一圈的狂风,身前电光集聚成束。
“‘疾病魔女’特雷茜,我已神的名义,宣告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