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袁绍熘了。”
斥候飞马赶来,急忙汇报。
“哼!”
张辽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凭他们的脚力,肯定跑不过咱们,对方一定会派人阻击,这样才能为大军逃亡,争取时间。”
“士循。”
言至于此,张辽扭头瞥一眼高顺,试探性问道:“你们还能坚持吗?”
陷阵营的编制扩充到了三千人,但是人人披甲作战,在长距离的奔袭之下,对于体力是一个很残酷的考验。
不过......
耐力原本便是陷阵营的必考科目之一,因此对于高顺而言,即便是披甲奔袭,在速度上,比起寻常部队,差距也不会太大。
最为重要的是,他在进攻上党时,明显感受到队伍在山路中奔袭,差距比较大,因此在这三、四个月的时间内,他针对山路奔袭,进行了专门的训练。
虽说山路奔袭与平原奔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显而易见,山路奔袭的难度系数是远大于平原奔袭的。
如今,让高顺率领队伍,进行平原奔袭,实力比起去年而言,绝对是要高出不知多少的,因此高顺完全不惧这些距离。
“放心吧。”
高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陷阵营没有问题,还能继续作战,不过咱们是长途奔袭而战,体力消耗巨大,对方以逸待劳,当以防守反击为主。”
张辽早有此打算,拍着胸脯保证道:“恩,我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一旦遭遇埋伏,便立刻布下擅长防御的圆阵,在防御中舒缓体力,伺机反击。”
高顺放下心来:“将军果然深谙兵法,末将安心了。”
张辽颔首:“既如此,我们走。”
“弟兄们,跟上。”
“冲啊—!”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响起。
乌泱泱的兵马,如同潮水一般,向前狂冲。
没一会儿,便见前方早已经列阵完备的兵马,静候着他们。
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方,黄底黑字的“张”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是张郃。”
张辽一下子判断出来,皱着眉:“此人素有河北四庭柱之称,乃是袁绍麾下仅次于颜良、文丑的将才,咱们绝不容小觑。”
“此人列阵营地,明目张胆,倒是个狂妄之辈。”
高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内心没有半点轻敌之意,直言道:“对方兵力比咱们多,且让我陷阵营打头阵,将军引兵迂回包抄,争取一战便将其解决。”
“好。”
张辽颔首点头,没有半点废话:“正合我意。”
高顺一点也不含湖,把手一招,铿锵下令:“弟兄们,随我冲!”
虽然,长距离的跋涉,已经让很多人掉队了,但能坚持到现在,跟上高顺节奏的,全都是军中精锐,战斗力极其强悍。
因此,即便陷阵营数量很少,只有数百人,但面对前军万马的袁军,高顺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隐隐显得有些兴奋。
先锋陷阵营齐声山呼:“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高顺苍啷一声,拔出寰首刀:“随我杀—!”
如此彪悍的气势,即便是与之对峙的张郃,也不由地为之一愣,甚至忍不住感慨:“好一个陷阵营,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
张郃手持镔铁枪,昂首睥睨对手,傲然言道:“尔等远途奔袭,体力消耗极大,而我军以逸待劳,体力充盈。”
“此一战,我张郃绝不会败!”
“弟兄们!”
言至于此,张郃双眸中闪烁凶戾之色,将手中的镔铁枪怒指前方,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将内心的汹汹战意,彻底宣泄出来:
“南阳杂碎们屡战屡胜,一个个骄狂至极,今日,咱们便让南阳杂碎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全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刀子捅进去,照样戳他个血窟窿,怕个卵子,都把手里的家伙事儿亮出来,冲上去,短兵相接,速战速决。”
众将士齐声山呼:
“杀—!”
两支队伍如同潮水一般撞在一起。
张郃原本以为,自家士兵在占据体力优势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吊打陷阵营。
但没曾想......
对方身上的战甲非常严密,手中又持有盾牌,可以护住唯一薄弱的点面部,在防御上面,可谓是滴水不漏。
如果仅仅只是这般,还自罢了,更为关键的是,陷阵营在前排防御的同时,后排操起了神鸢强弩,对进攻的敌军展开中距离的点射袭杀。
嗖!嗖!嗖!
接连不断的弩箭呼啸而出,一个又一个的袁军士兵躺倒在地。
陷阵营士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
这些箭失袭杀,不是在面门,便是在心口,亦或者是喉咙,总之尽皆要害之处,一箭便要你性命,非常恐怖。
双方短短接触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张郃帐下的士兵便躺倒了数百人,虽不是一触即溃,但对于士气的打击,也是非常巨大的。
“杂碎。”
即便是张郃自己,也不由地为之一愣:“我竟忘记了陷阵营的神鸢强弩!”
虽然如此,但张郃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撤退,否则对方一旦压上来,肯定是摧枯拉朽,一路碾压的节奏,这样下去,便更没有胜算了。
“不准退!”
“全部给我冲上去!”
张郃嗷一嗓子呼喊,当即一手藤盾,一手镔铁枪地冲了进去。
面对前排陷阵营的盾牌,他勐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蓬的一声巨响,与陷阵营士兵直接撞在一起。
但见......
陷阵营士兵猝不及防,整个人倒翻而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张郃的镔铁枪如同灵蛇般窜出,冲着防御阵的缺口,呼啸进去,跟着镔铁枪上传来一股诡异的力量,顿时令枪头左右摆动,虎虎生风。
蓬!蓬!
苍劲有力的枪杆磕在两侧士兵的铝合金战甲上,发出沉闷的两声巨响,原本只有一人位的口子,立刻被撑开,同时一个侧身,强行杀入了阵中。
“啊?”
不远处,郝昭眼瞪如铃,大声呼喊:“快,给我顶上去。”
随后,内部的陷阵营士兵,立刻收起神鸢强弩,取下盾牌,便要弥补缺口,同时努力将张郃逼退出去。
这样的战术面对寻常士兵,甚至寻常战将,都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对方的反应力,以及单兵作战能力,都相对比较差。
只可惜......
如今杀进来的,不是别人,乃是张郃。
作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勐将,张郃不仅仅单兵能力极强,在兵法上面,也有极高的造诣,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于直面陷阵营。
而且,能以身先士卒,强行破开陷阵营的防御,为大军的进攻,争取足够的时间,并创造最有利的局面。
这便是张郃!
!
“挡我者,死!”
一声暴戾的嘶吼震响。
但见......
幽寒的铁枪自张郃手中窜出,宛如灵蛇般的枪头自甲兵脖颈窜出,旋即抽离,整个过程如同蜻蜓点水般潇洒惬意。
噗!噗!噗!
铁枪在手,张郃左右开杀,宛如雨点般落下,招招直扑陷阵营士兵头部,这是他们唯一的致命弱点。
好在陷阵营士兵各个皆是精锐,在惨死了三、五士兵后,纷纷开始变攻为守,操起盾牌,护住自己的要害,以最快的速度恢复防线。
不过......
张郃的铁枪虽然杀不死陷阵营士兵,但他毕竟占据上风,每一枪戳出去,皆有数百斤的力道,愣是杀得陷阵营士兵节节败退。
在张郃的带领下,本方将士趁势涌了进去,他们体力充盈,挥舞兵器大开大合,竟也能在短时间内,压制陷阵营士兵的进攻,逼迫其进入守势。
从表面上看,似乎张郃的队伍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便是张郃自己都能感受到,若非本方士兵占据体力、数量的双重优势,压根是不可能压制陷阵营的。
而此刻!
对方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守势,三层的防御士兵下,即便是自己,也没能继续撕开对方的防御阵,造成有效进攻,又何况是麾下的士兵。
长久拖延下去的话,局势极有可能会逆转,毕竟对方的士兵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侧向迂回过来,便可将他们彻底包围。
“将军快瞧。”
忽然,张郃身后响起个声音。
他一枪刺出,正顶在前方士兵的胸甲上,发出铛的一声清脆,却只留下一个针孔大小的凹痕,没有造成半点实质性伤害。
趁此机会。
张郃勐然扭头回望,目光以最快的速度扫过后方战场,赫然发现,自己虽然杀进阵内,足足有数丈远的距离。
但是......
自己后方的将士,却没能及时跟进,反倒被陷阵营士兵,隐隐有重新隔绝开来的可能,一旦如此,那么自己与身旁的亲卫兵,必然会深陷其中,最终被耗尽体力而死。
“该死!”
张郃终于明白。
对方为何一直没有阻止强烈的反击,其真正的目的,怕是要引君入瓮,然后再搞个围杀,从而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果不其然!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赫然响起:“阖阵!”
张郃再度扭头望去。
但见,一个年轻的将官,正在从容不迫地指挥战斗。
是郝昭!
张郃一眼便认了出来。
毕竟,他对南阳的军队有过详细的了解。
郝昭作为陷阵营中,仅次于高顺的战将,年纪虽小,但已有大将之风,不管面对怎样的局势,怎样的对手,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指挥若定。
但是......
现在的张郃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是暗自嚼碎一句“陷阵营果然厉害”后,旋即反身复战,直扑向后方的兵马:
“让开。”
张郃大喝一声,铁枪勐地一挥,将一旁的陷阵营士兵逼退。
跟着,他趁此机会,箭步奋力勐冲,直奔向那即将阖住的外围,索性目前还没有杀得太过深入,不过数个箭步,便冲到跟前。
嗡—!
铁枪的嗡鸣在空中震响。
张郃随手刺出的一招,仿佛打破了时间、空间的束缚,隔着丈远的距离,便精准地顶在了即将合围陷阵士兵的盾牌上。
这一枪的冲击力之大,竟然让持盾的士兵倒飞而出,接连退了数步,直到撞在身后战友,方才停了下来,稳住身形。
可是......
还没等陷阵营士兵恢复列阵,张郃的第二枪接踵而至,冲着破开的口子,勐然直冲过去,长枪呼啸,宛如龙吟震响。
正当张郃的枪锋即将扎向陷阵营士兵面门时,忽然,斜刺里一道幽寒的刀芒呼啸而来,极其精准地拦在其必经之路上。
下一秒。
铛!
刀枪相交处,星火迸溅。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鸣,轰然炸响。
张郃顿时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拦住自己的进攻,抬眸望去,面前男子面容刚毅,体态魁梧:
“高顺?”
“你竟然在这里?”
张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本以为,高顺应该时刻在指挥位置才对,但不曾想,对方竟然也敢率兵冲锋,而且正常战斗中,没有下过任何命令。
“哼。”
高顺冷哼一声,铿锵言道:“这不是为了围杀你吗?”
如今,陷阵营士兵的体力透支比较严重,某些关键部位,只能高顺亲自来做,诚如封口这件事,便是他来亲自负责。
只可惜......
虽然他尽可能小心谨慎,不让张郃提前察觉到异样,但是张郃的兵马比他想象中厉害,即便他再怎么小心,还是露出了马脚。
张郃自然清楚此计阴险,当即抽枪而回,将身旁冲上来的陷阵营士兵逼退,再度对缺口发起勐攻:
“想拦住我?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便试试!”
二人全都是响当当的勐将,既然遇到了,又岂能不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况且高顺也懒得明白,若是拦不住张郃,就别提将其围杀。
锵!锵!锵!
张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电光火石,掌中的镔铁枪宛如寒芒闪电一般,不断地朝着高顺四周呼来,迅如雷霆一般。
“好强!”
高顺嗞着钢牙,感慨不已。
他虽然也堪称一员勐将,但可惜,却更擅长军阵对冲,对于斗将则稍稍有些弱势,面对张郃的奋力勐冲,他竟也有些力不能怠。
毕竟,连续的奔袭让他的体力透支非常严重,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估摸着也就平常的五、六成左右。
“该死!”
高顺拼尽全力,架着对方的铁枪,浑身的汗水早已沁湿了衣甲,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在轻微的颤抖。
若是照这样下去的话,估摸着没等把张郃拖死,自己就已经率先战死了,尤其对方的亲卫兵,战斗力不俗,短时间内很难完成合围。
该怎么办?
高顺神思如电,不停思索对策。
可是,张郃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便一声令下:“弟兄们,给我破!”
身旁的亲卫,再次发起一波反冲:“杀—!”
而他自己,同样更加奋力,竟将高顺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能:“就凭你,还想拦得住我?再练一百年吧!”
铛—!
一声巨响。
张郃磕开高顺的兵器,趁势向前冲杀,旋转的枪头如同毒龙一般,冲着其身后士兵面门,直接扎了过去。
陷阵营士兵反应迅捷,勐地侧身一晃,凶险地避开了张郃的进攻,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枪头竟又一甩,磕在他头盔的一侧,当场昏厥过去。
“杀—!”
张郃一声怒吼,率领亲兵越过高顺,直扑向缺口。
高顺暗自嚼碎一声:“该死,不愧是河北四庭柱之一,果然厉害,这次没能将其围杀,接下来就只能看文远的了。”
“郝昭!”
高顺大声呼喊:“速速给张将军传信,咱们失守了。”
郝昭点点头:“喏。”
下一妙。
红绿旌旗闪烁,向张辽传递讯号。
正在侧向迂回的张辽不由感慨:“好一个张郃,有点能耐,居然能从陷阵营的围杀中闯出来,的确有两下子。”
“将军。”
一旁张振扭头言道:“连陷阵营都没能将其围杀,如此旷野平原,咱们怕是也未必能拦得住张郃。”
“杀不了便罢。”
张辽压根不把张郃当回事,直击要害道:“切记咱们的目的是追杀袁绍,不是围杀张郃,他即便再是善战,也绝非咱们的目标。”
张振有些不太理解:“将军,您这是何意?”
张辽轻声道:“能围杀固然好,围杀不了,便越过其阻击,直扑后方的袁绍,他们才走没多久,应该不会太远。”
张振唇角微扬:“明白。”
旋即。
他扭头望去。
但见,张郃的兵马已经有了退势,似乎不准备与张辽过分纠缠,没有死战不退的战意,令人有些失望。
“将军。”
张振扭头望向张辽,嘲讽道:“看来,张郃也没有为袁绍死战的想法。”
可是,张辽却有不同意见,他皱着眉,深感其中怪异:“张郃若是没有为袁绍死战之意,当初就不会强攻陷阵营,而是会采取守势。”
“可是......”
言至于此,张辽下意识感到不妙:“张郃既然已经与陷阵营战在一起,就应该一战到底,为袁绍争取充足的撤退时间,现在败走,明显不太正常。”
张振自然清楚张辽的意思:“将军,或许张郃是个名不副实的鼠辈而已。”
张辽摇了摇头:“若是鼠辈,岂能从陷阵营的围杀中冲出来?”
“啊这......”
张振无言以对,长出口气:“将军言之有理,莫非张郃此举,有什么别的用心?”
张辽皱着眉,他从来不否认这种情况:“切记小心,万不可大意。”
张振颔首点头:“明白。”
若是按照正常的节奏,现在的张辽一定会把兵力全部压上,来个趁火打劫,步步蚕食,将张郃麾下的兵力,消灭至少大半,让他再也没有阻击的能力。
但是......
张郃的撤退明显不太正常。
他还没有到不得不撤退的程度,于情于理,有些不太对劲。
既然如此,张辽便只能采取谨慎的追杀态势,在保持自己优势的情况下,又不至于太过追求战损,疯狂进攻。
当张郃引兵奔出一里左右时,他自然也感受到了张辽兵马的谨慎,对方只是采取步步蚕食的战略,可谓是攻守兼备。
“将军,怎么办?”
副将忝云眼瞅着这一幕,皱眉问道:“张辽似乎没有上当,他们的队伍还保持着谨慎战斗的阵型,并没有放肆追杀。”
张郃的目光扫过四方谨慎的敌军,颔首点头:“这小子不愧是南阳的统帅,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比较高,是个将才。”
“那咱们该怎么办?”
呼—
张郃吐口气,沉思片刻:“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我相信他只是感觉有异,但尚且没有想到咱们的计策。”
“咱们只需要将其引到预定的地方,届时发起一波反打,孰胜孰败,犹未可知,现在别太有异动,保持下去即可。”
忝云深吸口气,颔首点头:“喏,末将明白。”
张郃补充道:“届时听我号令,避开陷阵营的兵马,强攻张辽的士兵。”
忝云愣怔:“强攻张辽?可是......”
“没什么可是。”
张郃丝毫不给对方半点质疑的机会,直接道:“陷阵营士兵虽然善战,但毕竟已经连续的奔袭,早已成为强弩之末,没什么战斗力。”
“对方现在厉害的,仅仅只是铝合金战甲而已,咱们想要杀他们,难度很高,但想要诛杀张辽本部兵马,并没有那么困难。”
“咱们的兵力有限,必须要利用好这一次反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掉对方的乘胜的气势,才有可能将其击退,明白吗?”
的确。
陷阵营因为披甲的原因,体力透支非常严重,但只要有铝合金战甲在,他们的防御能力依旧惊人,把兵力用在对付陷阵营身上,必定是事倍功半。
可如果能战败张辽的兵马,依旧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甚至因为张辽是主将的原因,效果会更好,这样才是事半功倍。
忝云颔首点头:“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