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老夫人的话语字字如针一般,扎得白水心体无完肤,虽然心中有怒,但白水心还是选择了沉默。
见尴尬的气氛越发的浓重,孙倩连忙打圆场。
“既然妈担心会吃了生病,那这些水果就交给我负责吧。”边说着边将水果递给管家,又交代道:“拿到厨房,让沈姨收拾一下,送到二楼客厅,顺便再拿些茶点过来。”
一旁的阮之情见孙倩如此护着白水心,顿时纤细的柳眉打成了死结,美目之中尽是化解不了的怨恨。
“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带心儿上去了。”孙倩向一脸沉色的欧老夫人点了点头,拉着白水心正要往楼梯上走去之时,却听到欧老夫人说道。
“心儿,心儿,叫这么亲热做什么。”欧老夫人板起了脸色,满眼阴沉得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威严和不满。她恶狠狠的扫了一眼不动神色的白水心,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就真的这么接受这种女人做你的儿媳妇?你不是跟我一样都满意情儿的吗?”她反问。
欧老夫人的话犹如定心丸一般让一旁的阮之情安下心,一丝胜利的笑容出现在她的眼底,然而她的愉悦没有持续几分钟,就因为孙倩接下来的话而坠入了谷底。
“我是满意情儿不错,不过光我们满意有什么用?”她微微一笑,用温柔无比的目光看着身旁因为她的话而愣怔的白水心,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我尊重纪斯的选择。”
话到这里,孙倩已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了。她微微向呆在原地的欧老夫人欠了欠身,然后就道:“心儿,我们上去谈吧。”然后再没有任何语言的带着白水心上了楼梯,徒留下愤然不已的欧老夫人和满脸恨意的阮之情。
一离开欧老夫人的视线,孙倩脸上的微笑顿时就卸了下来,她柔柔的看向身旁还没缓过神来的白水心,开口安抚道:“别介意,我婆婆就是那个性格,凡事只要不和她的意,她不发泄的话心里就不舒服。”想当年她也受过这样的待遇。“你以后只要假装习惯没听到就好。”
她的好意让白水心心底一阵感动,“嗯。”点点头露出抒怀的浅笑。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之后,孙倩这才缓缓问道她此行的目的。
“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嗯……”白水心一敛眼眸,沉吟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之时,目光之中夹杂着些许的犹豫。“我想问一下,您认识我父亲吗?”事实上白水心知道问这个问题是多此一举了,不过为了引出下面的问题,她还是选择慢慢来。
闻言,孙倩脸上的微笑一下凝固,短暂的僵滞之后,她缓缓点头。“嗯。”只是表情有些异常,不再似之前那般自然。
见状,白水心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实上,今天我过来是想询问你一些事情。自从上次见过您之后,父亲的表现就很异常,所以我想,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一鼓作气将想说的话问出了口。
白水心的问题叫孙倩愣了一下,并没有那么快的就回答她。她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疑问的白水心好一会儿,这才开口缓缓问道。
“他没告诉你了吗?”话一出口,她不禁为自己的疑问而感到好笑。“也是,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丑事告诉别人,尤其是自己女儿,倘若告诉了你的话,你也不会在这。”她不自觉的弯弯勾起唇角,一抹忧伤的神色从她暗淡的眼底浮现。
自己的丑事?这是什么意思?她更加迷茫的望着孙倩,不知所然。
见白水心深沉的表情,孙倩这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不佳的措词,于是连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父亲的,只是他做的那些事”话说到一半,孙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秀丽的脸庞上笑意不再,转而换上的是数不尽的哀沉之色。
白水心看着她凝滞的目光,知道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心中一哽,她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问道:“我能知道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事吗?”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引得父亲近半个月心神不宁,好像丢了魂魄似的,即便他真的做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也还是她唯一的亲人。
过去哀伤的思绪戛然而止,孙倩抬头看向白水心,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想你应该让你父亲亲自告诉你。”虽然她恨白定瑞,但别人的家事她还是不掺和的好。
然而白水心却坚持。
“不瞒您说,这半个月来我几次想要找父亲好好谈谈,但他都拒绝了。父亲的身体不好,我担心他会有个万一什么的。今天,我是迫不得已才来找您的,我希望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伤身,我也好想办法。”白水心如实说道。
孙倩一抿唇,想了一会儿,说道:“或许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是另外一件事的话他之前就想了,为什么偏偏在遇见您之后变成这个样子。”说着,白水心的表情换上了央求:“您可以告诉我到底你们之间有什么吗?”
见她执意想要知道真相,孙倩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我最好的朋友和你的父亲,曾是一对情侣。”她迟迟将心底隐瞒了数十年的悲痛往事缓缓道来。
“我和你父亲是大学同学,后来我把我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了他。理所当然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交往,他们相处得一直很甜蜜,我曾经以为他们会走到一起。他们交往了两年之后,我因为公司的拓展而跟纪斯他爸定居在美国,所以他们之后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会跟他们联系,听说他们准备结婚,但没过多久,他们却分开了,听说是你爸抛弃了她。”孙倩说着,抬眼看了一脸肃穆的白水心一眼,目光之中有丝丝的湿意,看来是因为陷入了往事之中。
听完孙倩的叙述,白水心此刻的心情极其的平静。因为她以为和父亲有关系的人是她,没想到却是她的朋友。但仅仅是这样就会让父亲半个月以来郁郁寡欢吗?这未免有些牵强。
白水心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您那个朋友现在呢?”
闻言,孙倩的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正当白水心意外她的反应之外,却听到她幽幽说道:“过世了。”
闻言,白水心心下一惊,意识到了人家的痛楚,连忙道歉道:“抱歉。”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不愿提及往事,而自己偏偏……想到这里,白水心不禁开始懊悔起来。
孙倩看看她,没有说话,只是敛着眼眸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她是个开朗活泼的人,聪明,漂亮,幽默,有良好的家世,一向是人群中的焦点。最重要的是,她从未嫌弃过你的父亲。”孙倩说着,将视线移到了白水心的身上,口气一瞬间的幽怨起来。“你父亲自知配不上她,所以提了很多次分手,然而她却反过来自责自己的身份,为你父亲的感觉而愧疚。”像是怕白水心不相信似的,她又补充了一句道。“是的,她就是这么善良纯真。为了你父亲,她断绝了与家人的关系,搬到你父亲所住的小屋,全心全意的付出,就连我也为她不值,甚至后悔介绍他们认识,然而她却坚持自己的选择。呵只是我想她怎么也不会料到选择的最后结果是被抛弃。”说到这里,满满的泪水在孙倩的眼底打转,好似下一秒就会滚落下来,让人看了不觉心疼。
而她的忧伤似乎是感染到了白水心,不知不觉的,她的表情同样忧伤了起来。
白水心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然而一开口却发现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能够说些什么?父亲导致了她的痛苦,而自己揭开了她的伤疤,她要怎样道歉才够?
孙倩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努力的将水逼进眼眶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父亲毫无理由的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在她将所有的东西倾尽于他之后。而在跟你父亲分手之后,她得了抑郁症,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甚至连我也断绝了怜惜。没过多久,她父亲为她找了对象,她为了弥补对父亲的亏欠或许说是想要忘却之前的所有,选择了另嫁他人。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年之后在生了孩子之后没几天就过世了,死因是抑郁症。这些是在她去世后我听她父亲所说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父亲结婚的请柬,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听到这里,白水心猛的吸了口气,为这个答案更是感到内疚。她哽了哽,小心翼翼的觑着孙倩,缓缓接上了她的话。“你认为是我父亲伤了您朋友,才害的她去世的是吗?所以你才责怪我父亲。”这也就好解释,为什么见面的那天,她的眼中就有恨意。
所以父亲这几天的表现才会这么怪吗?因为想到了以前那些事?想到了自己对婆婆朋友所犯下的错,因此而自责内疚?
孙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抿着唇,然而那因为义愤填膺的表情泄露的信息是:难道不是?
“对不起。”话到这里,白水心只剩下这三个字,此刻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她对她的抱歉。
忧伤的因子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的弥漫着,气氛变得越来越哀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