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十五分。
太阳躲在云层后面,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秋天的凉意。
“嗝……”
刘乐站在樊家狗肉老店门口,毫不在意形象的用牙签剔着牙缝。
刘盈满脸鄙视。
刘邦站在他俩身后,摇头叹息:“还是这个味道让人怀念啊……可惜喽,牙不好,就只能嗦嗦味。”
卢绾慢悠悠走过来说道:“跟牙没太多关系,还是通知的晚了,狗肉没有炖烂,若是能炖上半日就大不相同,那时肉可脱骨,入口即化,再温上一小壶新酿的米酒……”
刘乐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张不疑。
张不疑秒懂的点了点头。
今晚,还吃狗肉!
现在就炖上,等到晚上就会如卢绾之前描述的那般美味!
而且还要再来一坛黄酒!
小瓮漫营秋社酒!
美滋滋!
刘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决定等今晚带上卢虞许负去刘乐那里蹭上一顿!
美滋滋!
英雄所见略同。
刘邦也是如此这么想的!
美滋滋!
他将这种蹭吃蹭喝的想法埋在心中,叹息着说道:“吃遍天下,还是家乡的味道最好!等到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吃一次……”
刘乐笑嘻嘻的说道:“这有何难?”
“沛县边上就有火车站,再想吃家乡菜了,从长安南站坐上火车,睡一觉不就到这里了?”
“若是不想跑,也可以用冷链车将处理干净的狗肉运到长安,到时候再让小姨夫入宫给你俩做一顿解解馋不就好了?”
“孩子话!”刘邦满脸宠溺的笑容:“樊会那厮如今做了中尉,兼领长乐、未央两宫卫尉,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如何能以庖厨视之?”
刘乐扁扁嘴:“那爹你是太上皇,而且还是他的姐夫呢!让他给你做顿饭都不行?”
刘邦摇头,正色说道:“不行。国家重臣,总归要有国家重臣的体面……”
刘乐噘着嘴不说话。
刘盈笑了笑:“可以换种思路。”
听到刘盈的话,刘乐的豆豆眼立刻转了过来。
刘邦、卢绾也是如此。
但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的却只见刘盈沉默不言,好像之前是他们幻听了一般。
这时,卢虞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刘乐往下看。
然后,刘乐就看到刘盈将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搓啊搓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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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弟弟你掉钱眼里了?”刘乐大怒。
“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刘盈搓动的手指顿时做拈花状。
刘乐愣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她脑海中也出现了许负幻想的画面,刘盈盘腿坐在十二品莲花宝座上,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看起来气势满满,但却满头大包……
“真可怜……”刘乐抿嘴而笑,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环:“拿去,够不够?”
“够了、够了!豪气,阿姐果然豪气!”
刘盈满脸谄媚。
卢虞满脸鄙夷。
但下一秒,她的这种鄙夷变成了刘盈同款谄媚。
无他,刘盈随手将那块通体无暇、凋琢精美的羊脂玉丢到了她的手中……
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啊?
挣钱吗,不寒碜……
刘盈既坑了自家的沙凋姐姐,又讨好了自己的漂亮小媳妇之后,笑嘻嘻的说道:“所谓的换种思路,自然不是咱们让舞阳侯上门做菜,而是我们去舞阳侯府蹭饭,嗯,做客!”
刘乐满脸茫然。
但刘邦却眼前一亮,脸上现出几分了然。
刘盈接着又说:“大汉乃礼仪之邦,自然有待客之道。咱们去舞阳侯家做客,舞阳侯亲自下厨招待咱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毕竟,咱们的身份可比他高贵的多,登门做客,属于纡尊降贵!”
刘乐皱眉:“臭弟弟你在瞎说什么?爹爹之前说过了,这沛县的狗比关中的狗好吃!咱们让小姨夫进宫做菜,不就是为了吃一口沛县的狗肉?”
“若是去了舞阳侯府,吃的不还是小姨夫养的那些狗?”
“虽然小姨夫家的狗也很肥,炖出来的肉又香又嫩就是了……”
“所以,退钱,你个大骗子!”
刘盈沉默,只是用看傻波一的眼神盯着刘乐。
刘乐迟疑了一下:“你没有帮我解决问题,我让你把玉环还回来不是很正常?”
刘盈保持沉默。
刘邦也在心中盘算,自己生刘乐当晚莫非是喝了假酒,否则这智商的差距为何如此巨大?
张不疑见状,悄悄趴在刘乐耳边小声滴咕了几句。
刘乐顿时恍然大悟。
但继承自刘邦的优良传统让她无视了刘盈嘲弄的眼神。
相反,她双手插腰,准备倒打一耙:
“什么嘛!人家不是没想到将沛县运来的狗肉当做去小姨夫家里做客的礼物,人家想的是去小姨夫家里做客,就拎着几十斤狗肉是不是太寒酸了!”
“我往常去看望小姨,都是拉着一整车的礼物上门的!”
刘乐说完,不知是不是巧合,太阳刺破云层,金色的阳光洒在满脸豪横的刘乐脸上,让她这个逼装的特别完美!
豪!
土豪!
这是刘盈心中此刻唯一的念头。
刘邦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毕竟他虽然嘴里说着樊会是国之重臣,需要给樊会一定的体面,但他每次去樊会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候都是空手上门,甚至走的时候还要再打包一点美酒……
属实是表面意思上的吃不了兜着走!
卢绾冷笑,决定将刘邦这种暗戳戳的尴尬转到明面上来!
嗯,他也是这种‘吃不了兜着走’行为的受害者……
尤其是此刻重返沛县,昔日尘封的记忆再度打开。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曾经立志做一个拥有伟大前途的私酒贩子,但某人从外黄跑回来之后,哪怕是他偷偷藏到茅厕的好酒,都会被那厮的狗鼻子找出来喝个精光!
所以,他就只剩下了做反贼这华山一条路!
如今,新仇旧账一起算!
于是,卢绾脸上迅速浮现感慨:“果然是物极必反啊……我本以为上梁不正,下梁必歪,但孰能想到歹竹出好笋,这女儿果然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
他说完,洋洋得意。
毕竟一句话攻击了那个不要脸的父子二人!
躺着也中枪?我开始理解张不疑了……刘盈满脸懵逼。
刘邦看了看卢绾,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刘盈,决定自己也一言不发。
毕竟他脸皮厚的雅痞!
刘盈不还击,他也不还击。
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嗯,敌是刘盈!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但爹却帮着别人坑儿子……刘盈越发满脸懵逼。
不知不觉间,他们三人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刘盈满脸懵逼的看着刘邦卢绾,而刘邦若无其事的看着刘盈卢绾,至于卢绾,则满是洋洋得意的注视着刘邦和刘盈,间或向一脸茫然的卢虞挑挑眉。
画面诡异,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不行了,再憋下去人就死了……刘喜忍住笑意,慢悠悠走了过去,咳嗽一声:“那个……车来了。”
刘盈在心中为自家老头以及姓卢的老头各自记了一笔,点头说道:“那就走吧,所谓眼见为实,很多时候我的言语并不能让你明白眼前巨变,所以还是去亲自看看吧。”
此时,一辆在大学城常见,用于载着学生去往不同校区上课因此拥有超多座位的四轮马车停在路边,而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下。
这就是樊会家的亲戚,眼前这个‘樊家狗肉老店’的店主。
樊伯。
嗯,不是他有意占人便宜,他在家中排序老大,因此单名一个‘伯’字。
“老太公,三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刘盈看了看马车,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仅是因为这辆马车很合他的心意,重要的是樊伯这个人很机灵,刘喜没有对他明说什么,而他已经猜出来了刘盈的身份,然后依旧装作不知,但却用‘三公子’这个特殊的称呼隐约点了一下。
若是旁人,必然只会用‘公子’这个称呼,而不会特意点出‘三’这个字。
但刘盈却迎着他满是期盼的眼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出来,转头看向张不疑:“你来驾车!”
张不疑愣了一下,但还是从樊伯手中接过马鞭。
刘乐眼前一亮:“旁边那个座位归我!”
赶马车,可比跟那几个勾心斗角的家伙坐在车厢里有趣的多!
而且,旁边坐的还是张不疑!
夫妻二人组!
刘乐将张不疑挤到驾驶座边上,自己握住缰绳,转头问道:“咱们先去哪?”
刘盈想了想:“信马由缰吧。”
“从这向东一直走,进城之后见到哪个里坊外面的电线杆子多,咱们就去哪个里坊转转!”
张不疑扭头问道:“那能让你进去?”
毕竟‘里’一级的官员中有一个叫做‘里监门’的无品级小吏,负责监视里中居民出入的同时,也监察外来人员用以提防盗寇。
他们没有‘路引’之类的通行证,自然不能随意进出‘里’这样的居民小区。
刘盈却笑着说道:“没事,沛县早就取消健康码并且解封……呸,是不禁止外来人员进出里坊,毕竟咱们是外地客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