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流水，它从不会为任何人而停止向前的脚步。严枫从一线队被踢到预备队，转眼间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夜晚，夏风徐徐，抚过梢，带走人们身上过多的热意。

还是那个大排档，还是严枫和大帝李毅两人。

“干杯！”餐桌上方碰在一起的还是李毅手中的酒杯和严枫手中的加多宝。

这是他们离开一线队后，第二次在一起吃饭。这次是李毅请客，但还是选择了上次吃过的那个大排档。

李毅轻泯了一口酒，不像上次那样猛喝到底。离职已经一个月了，他也已经看开了。在中国足球界，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此时他的心态跟上次已经大不相同。

而反观严枫呢，却猛喝着凉茶，似乎手中的不是凉茶，而是可以让人迷醉的烈酒。

“好了，臭子。别喝太猛了。凉茶虽好，但也不能喝太多喝太猛。”李毅笑着。

严枫听了李毅的话，停了下来，但随即摇摇头。“哎。”

“臭子，别哎声叹气的。谁都有低谷的时候，虽然不怎么踢得上球，但你正好可以用这个时间去强化下你的脚下技术。”李毅知道严枫在深圳预备队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这才找他出来吃饭。今天这顿饭，李毅就是来开导严枫的。

“哎，毅哥，让你失望了。不是我不努力啊，是时势不饶人啊。”严枫脸上满是失落。回想这一个月来的日子，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都想哭了。

时间回到严枫被踢到预备队的时候。虽然严枫对被下放到预备队很失落，也知道新任主教练不待见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反而是有了在预备队卧薪尝胆的决心。

没想到的是，当严枫怀着蛰伏待起的心来到预备队时，却现预备队主教练并不是熟悉的牛力指导，而是他不认识的范育红。牛力还留在一线队当助理教练，新的预备队教练是曾经的深圳队主教练范育红。

好吧，虽然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但在缺兵少将的预备队，还是有大把机会上场的。严枫如是想。

这次被迫回到预备队，他已经想好要把重心放在提高自己的脚下技术上。经过一线队中甲比赛的磨历，严枫已经自觉能轻松应储预备队比赛了。这次回预备队，就是来练技术的。

然而让严枫大感失望的是，一线队不给机会，到了预备队也同样没多少上场的时间。

预备队的新任主教练范育红不像牛力那样对严枫有足够的了解和欣赏。范育红欣赏的是技术型有灵气的球员，而且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像杨久天这样的年轻球员身上。像严枫这样的上了年纪（很多人觉得十几二十岁的球员才算年轻）的，而且还是空有身体没有技术的糙哥，在他看来哪有潜力可言？

范育红对于严枫的态度就是放任自流，用来凑人数（本来就是这个原因严枫才能混上球员身分的）。就这样，严枫在预备队里基本就是平时陪练，比赛时当替补。

由于预备队的比赛，经常有一线队的球员参加。严枫除了偶尔能潜补上去踢一下，基本上就只能在场边递水递毛巾了。

这样的日子，完全是严枫无法想像的，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最让严枫痛苦难受的是，今天的预备队比赛上生的事。没有在一线队比赛中上场的周立，到预备队来踢比赛维持状态。有次死球，周立到场边对着在热身的严枫喊着‘那谁，快去给我拿些水来，我得补充水分’。当严枫没理他的时候，周立就很生气地怒骂他，最后严枫还得在范育红的示意下，给周立递水。

那时，周立脸上的得意之色，让严枫心里无比刺痛。

回想起周立那幅人得志的样子，现在的严枫都还有想往那张讨人厌的脸上揍几拳的冲动。

“今天的事，别放心上。这样的事情，在很多球队都是正常的。职业竞技嘛，队友也往往是对手。只有当你的实力足够的时候，别人才会给你足够的尊重。”李毅淡淡地，类似的事情，哪个曾低谷过的球员没遇到过？“等你的实力到国足水平的时候，你想让周立给你提鞋都是事。”

“我也想啊。到时我要让他给我递水递毛巾，比赛结束了还得给我提鞋。”严枫狠狠地。然后又是一声叹惜再次猛灌了几口加多宝：“但这些对现在的我来，只能是想想而已。我现在连在预备队上场的机会都不多啊。”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俗话得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在这里，还可以这么：铁打的球队，流水的教练。”

“我只听过铁打的球队，流水的球员。”严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不置可否。

“那是你孤陋寡闻。你还别不信。我跟你啊。你对球队高层了解有多少？”李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球队高层？我一个球员，哪有心思去操心这些无关的事啊！”严枫是真的对球队高层不闻不问的。在他的想法中，球员就该练好自己的球，踢好比赛，管理层这种事不需要球员来操心。

“你啊。图样图森破！”李毅摇了摇头，中国足球从来都没有这么简单。

“我告诉你吧。赛季初，我们俱乐部赛的董事长是炜麒，只不过刚开赛就离职了，由盛家家居董事长曾震宇接任。不过呢，没多久，曾震宇离职了，炜麒又回来了。这次呢，连原来的总经理李虹也离开球队了。这才没多久，球队股权又变了，董事长变成了周勇，而炜麒成了总经理。”

李毅娓娓道来。听得严枫一阵头晕。

“额！毅哥，你容我缕缕。先是一个叫炜麒的，然后成了一个叫曾震宇的，再来又成了炜麒，然后又成了别人？毅哥，我书读得少，搞不明白。”严枫觉得自己头都快爆了，这太复杂了，幸好自己没去关注这些东西。

“呵呵，这还早着呢。”李毅一阵轻笑。

“难道又变了？”

“没错。”李毅叹了口声气。“其实那时，我了解到高层已经有让我下课的意思了。只不过，后来球队老大又变人了，曾震宇又回来了。这次的高层变动让我躲过了，他们忙于收拾烂摊子，没空顾及到我。”

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不是吧？还有这事？”

“想不到吧？这次曾震宇回来当董事长后，由于广泰源停止注资球队，球队的一切支出都由董事长曾震宇负责。”到这，李毅停了停。“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消停了？没那么容易，过没多久，董事会和股东们偷偷达成协议，把曾震宇给解职了，邓俊杰入主了深圳队，成了俱乐部最新的董事长。”

“额。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毅哥。”

“哈哈，听这几天曾震宇准备把他们告到最高法院或者国际足联呢。”

“毅哥，你这是在跟我讲宫斗戏呢？还是政治夺权剧？”严枫再次表示自己书读得少，无法理解这种高层次的东西。

“我也希望自己是一部电视剧啊。然而这些都是事实啊。”李毅有些无奈，拿起酒杯一口喝完。“不过，好的方面就是，几经波折，球队高层终于算稳定下来了。这次邓俊杰董事长花了1.2亿拿下了深圳队9o%的股权，而且还解决了球队的欠薪问题。这算是最大的好消息了。看起来，球队应该会有一段时间可以安稳下来了。”

好的是球队终于稳定了，不好的是球队稳定了，大帝的执教也到头了。

“哎，没想到一支球队而已，竟然后面有这么多事啊。”严枫这才算初步了解中国足球了。了解了些许事情，但他却不怎么愿意接受。足球应该是单纯的才对。

“稳定了。好啊！深圳队这些年来，真的不容易啊。你不知道，我看在眼里有多心急啊。去年我带着几个月没拿到工次的球员去比赛，看着他们对着镜头讨薪，然后转头就去认真比赛。那时，你知道我的心有难过吗？从球员到助教，从助教到救火的主教练，再到如今的下课，我在深圳队呆的时间加起来都已经过十年了。过十年的感情啊！”李毅越越动情，眼框开泛红。他对深圳队的感情，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

“现在俱乐部眼看着真的稳定下来了，哪怕我不再担任主教练，我也开心啊。”到这，李毅反而露出了笑容。

“来，毅哥，我敬你一杯。”这次严枫换成了一杯啤酒。大帝就大帝，自己的偶像就是让人佩服。

“好。一杯就行了。身为球员，你还是不要碰酒精的好。”

“毅哥，你值得我喝一杯。”严枫认真的。

“严枫，过段时间我打算去欧洲了。我想去看看那边的青训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就是比我们中国的好。你这么块上好的璞玉在眼前，我身为一个教练却无法把你的潜力挖掘出来。我”李毅看着严枫，有些自责地。

“没什么啦，是我接受职业太晚了。别人可是比我多接受了十几年的职业训练。”从进入球队以来，严枫就根据李毅提供的职业青训方案进行训练，在预备队的这段时间，他更是加倍训练，但效果真的很不理想。拼命训练，但技术水平的提升却很有限，这才让严枫更加的失落。他终究是比别人晚了太多，如今都技术成形了。再加上最近的种种，严枫都已经开始绝望了。

“你别灰心。我这次去欧洲学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训练方法。”李毅安慰着严枫。他给严枫的训练方案已经是目前国内能找到的最职业的了。比他自己年少时训练的方式要先进很多，可惜效果不明显。严枫的年龄真的是个硬伤，这天赋真的可惜了。李毅把希望放在了欧洲，那里有最职业的联赛，最好的青训，最科学的训练。他希望能从那里找到方法。

“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不断加练自己的脚下技术的。期待毅哥学成归来，然后把我训练成足球高手。最后我进入国家队，冲出亚洲，打进世界杯。”严枫嘴上得好，不想让李毅失望，可事实上心里一底都没有。他到今天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另一分坚持。